死亡,以钢铁与红光的形态,撕裂了最后的庇护所。
“沉默之间”的顶壁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崩塌,灼热的能量光束和金属碎片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烟尘弥漫中,数名身穿GURc精锐黑色装甲、头盔目镜闪烁着冰冷红光的“归零派”士兵,如同索命的幽魂,利用磁力索迅速垂降,瞬间占据了石室的制高点。他们手中的制式能量步枪没有丝毫犹豫,第一时间锁定了室内所有活动目标——僵持中的“旅鸫”和“牧羊人”,以及靠在墙边、身体异化的“雨燕”。
“放下武器!目标‘钥’之载体,最高优先级,格杀勿论!” 为首的士兵通过外部扬声器发出经过处理的、毫无感情的指令,声音在狭小的石室内回荡,盖过了石碑低语的余韵。
时间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外有强敌破壁,内有“雨燕”意识濒临湮灭,石碑的陷阱刚刚揭晓,古老的引导声音带着诡异的轻笑消失……绝境,从未如此真实而立体。
“旅鸫”几乎是在顶壁破裂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他猛地将“牧羊人”推向石碑基座后方作为掩体,自己则借势翻滚,手中的能量枪喷吐出愤怒的火舌,精准地射向最先落地的两名士兵的腿部关节——并非致命,旨在阻滞。能量光束撞击在高级装甲上,爆开刺眼的火花,士兵的动作微微一滞,但更多的士兵已经落地,火力网瞬间覆盖过来!
“牧羊人”被推得一个踉跄,撞在冰冷的石碑上,剧痛让她瞬间从之前的挣扎中彻底清醒。她看到了基座破损处那蠕动的墨绿色组织,听到了“归零派”士兵冰冷的格杀令,最后一丝对“升华”的幻想被彻底击碎。求生本能和一股被欺骗的怒火涌上心头,她迅速拔出自己的配枪,依托石碑进行还击。
狭小的石室瞬间变成了死亡的囚笼。能量光束纵横交错,在墙壁上留下焦黑的痕迹,溅起的碎石如同子弹般四射。“旅鸫”凭借矫健的身手和精准的枪法在有限的掩体间穿梭,尽可能吸引火力。“牧羊人”则利用石碑的掩护,冷静地点射,试图打断士兵的进攻节奏。
然而,敌我力量悬殊。“归零派”士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火力完全压制了两人。更要命的是,他们的主要目标明确——处于异常状态的“雨燕”。数道火力开始有意无意地偏向墙角的“雨燕”,显然打着“无法捕获即摧毁”的主意。
“保护他!”“旅鸫”嘶吼着,不顾自身危险,扑向“雨燕”的方向,用身体挡开了几道致命的射线,肩甲瞬间被灼穿,传来皮肉烧焦的气味。
“牧羊人”也意识到“雨燕”是唯一可能的变数,咬牙持续射击,但她的能量枪很快发出过载的警告,能量即将耗尽。
就在这岌岌可危的时刻,或许是外部剧烈的能量冲击和生死一线的危机刺激,或许是“牧羊人”之前尝试引导的“本源共振”起了延迟作用,靠在墙边的“雨燕”,突然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他身体表面那层非人的冰冷和硬化,如同龟裂的陶器般,出现了细密的裂纹!眉心的烙印不再是稳定幽蓝,而是开始了极其剧烈、毫无规律的疯狂闪烁,幽蓝、墨绿、炽白……各种颜色的光芒交替迸发,仿佛内部正在进行一场惨烈的战争!
他猛地张开嘴,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了极致痛苦、愤怒和一丝清明回归的咆哮!
这声咆哮仿佛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力量,让整个“沉默之间”的能量场都为之一震!黑色石碑上流转的光芒瞬间紊乱,那两个选择符号明灭不定。正在进攻的“归零派”士兵动作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迟滞,仿佛他们的控制系统受到了细微的干扰。
“雨燕”的眼睛睁开了!瞳孔中不再是纯粹的数据流或冰冷的幽蓝,而是重新出现了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巨大的痛苦、迷茫,以及……一丝挣扎的清醒!
“他……他回来了?!”“旅鸫”又惊又喜。
但这“回归”极不稳定,且充满了痛苦。“雨燕”双手抱住头颅,身体蜷缩,仿佛在与无形的力量搏斗。他断断续续地、用嘶哑破碎的声音挤出几个词:
“声音……是……陷阱……‘墙’的阴影……污染了……回响……”
“基石……下面……真正的……接口……”
“共鸣……需要……同步……三个……意识……”
他的话如同惊雷,在“旅鸫”和“牧羊人”脑海中炸响。三个意识同步共鸣?指向基石下的真正接口?这是绝境中唯一指引!
但如何实现?在枪林弹雨中,让三个意识(其中一个还处于极度不稳定状态)达成同步?这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
“归零派”士兵显然也意识到了“雨燕”的异变是重大威胁,攻击更加猛烈,集中火力向他倾泻!
“旅鸫”和“牧羊人”拼命阻挡,但形势瞬间危急到极点!“旅鸫”腿部被一道射线擦过,险些跪倒。“牧羊人”的能量枪终于彻底熄火,她拔出战术匕首,眼神绝望。
眼看“雨燕”就要被密集的火力吞噬——
突然,“雨燕”猛地抬起头,那双重新燃起人类意志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旅鸫”和“牧羊人”。他没有说话,但一股强烈无比的、混合着恳求、决绝和指引的意念,如同实质的桥梁,强行闯入了两人的意识!
在这意念中,他们“看到”了一个简单的、由三个光点构成的等边三角形图案,以及一种独特的、充满生命韧性的共鸣频率的模型!
没有时间犹豫了!
“旅鸫”和“牧羊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决心。他们同时放弃了抵抗,不顾一切地扑向“雨燕”,三人背靠背紧紧贴在一起,形成一个稳固的三角阵型!
“集中精神!想着活下去!想着……林薇!”“旅鸫”咆哮道,闭上了眼睛,全力凝聚意识中最纯粹的求生意志。
“牧羊人”也闭上眼,摒弃所有杂念,将意识聚焦于一点——不是权力,不是知识,而是最原始的、对存在本身的渴望。
“雨燕”处于三角的中心,他眉心的烙印闪烁频率达到了顶峰,他仿佛成了一个不稳定的能量枢纽,艰难地引导、调和着三股截然不同却又在此刻目标一致的意识流!
一种奇妙的、微弱却坚韧的共鸣,开始在三人心灵之间滋生、壮大!
就在这共鸣初生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名带队的小队长,似乎接收到了更高权限的指令,他放弃了射击,抬手亮出一个巴掌大小、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棱形装置——意识干扰器·零素爆裂型!专门用于针对高价值意识载体的强制性精神摧毁武器!
“目标意识波动异常!执行‘意识抹除’协议!” 小队长冰冷地宣布,将装置对准了紧紧靠在一起的三人!
装置顶端的红光开始以危险频率闪烁,一股毁灭性的、针对意识本源的冲击波即将爆发!
千钧一发!
“雨燕”似乎感知到了这致命的威胁,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将刚刚凝聚起的、尚未稳定的三人共鸣能量,不是导向基石,而是全部集中,化作一股尖锐的、无形的精神尖刺,抢先一步,狠狠地刺向了那名小队长的意识!
“呃啊!” 小队长猝不及防,发出一声闷哼,手中的零素爆裂装置红光剧烈闪烁,运行轨迹发生了致命的偏转!毁灭性的能量波没有射向三人,而是歪斜地轰击在了他们身旁那块巨大的黑色石碑上!
轰!!!
无法形容的巨响和能量乱流席卷了整个“沉默之间”!
石碑被击中的部位,并没有爆炸,而是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激起了剧烈无比的能量涟漪!整个石碑的光芒彻底失控,无数信息流狂乱奔涌,那个代表“升华”的符号瞬间黯淡、崩碎!而石碑基座下方,那隐藏着墨绿色组织的破损处,更是爆发出刺眼的、充满痛苦和愤怒意味的墨绿色强光!
一股远比之前古老引导声音更加原始、混乱、充满怨恨和毁灭欲的意识咆哮,从石碑深处,或者说从基座下那被污染的“接口”中,猛地爆发出来,席卷了所有人的意识!
真正的“深渊”,似乎被这一击……意外地惊醒了!
而首当其冲的“雨燕”,在发出那最后一击后,眼中的清明瞬间消散,身体一软,彻底昏迷过去,眉心的烙印光芒也骤然黯淡,变得如同灰烬。三人之间脆弱的共鸣,也随之断裂。
“旅鸫”和“牧羊人”被巨大的能量冲击波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口吐鲜血,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石室内,能量乱窜,光芒狂舞,那来自深渊的咆哮还在回荡。
“归零派”的士兵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动作出现了混乱。
死局,似乎被打破了,但唤醒的,是远比“归零派”更加恐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