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归墟之门的瞬间,林枫只觉天地倒悬,五感尽失。并非简单的空间传送,而是一种更为本质的“存在”被强行剥离、投入混沌洪流的感觉。时间失去意义,意识在无尽的虚无与狂暴的法则碎片中沉浮,唯有紧握着慕冰云微凉的手,以及背负星瑶慕雨的那份沉重责任,如同狂风骇浪中唯一的锚点,支撑着他最后的清明。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那股恐怖的撕扯力骤然消失。双脚重新踏上“实地”,一股难以形容的庞大压力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仿佛整个宇宙的重量都凝聚于此,要将每一个闯入者碾为齑粉!
林枫闷哼一声,七窍中瞬间溢出血丝,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强提残存真元,纯阳罡气本能地爆发,形成一层薄薄的金色光罩,将四人勉强护住。身旁,慕冰云亦是娇躯剧颤,脸色煞白,玄阴之气化作晶莹冰晶附于体表,共同抵御着这恐怖的压力。
他喘息着抬头,望向这片传说中的“归墟之眼”,瞳孔骤然收缩。
这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日月星辰。视野所及,是一片无边无际、缓缓旋转的混沌色漩涡。漩涡由无数种难以名状的能量流交织而成,色彩斑斓却死寂无声,光线在这里扭曲、湮灭,声音被彻底吞噬,只有一种直达灵魂深处的、万物终结的寂灭道韵在无声咆哮。远处,隐约可见一些破碎的山河、星辰乃至世界的残骸,如同投入沸水的冰块,正被这混沌漩涡无声无息地分解、吞噬,化为最基础的能量粒子,流向漩涡最深处那个无法形容的、吞噬一切光与存在的绝对黑暗——那便是归墟的核心,万物的终点!
他们此刻,正站在一块巨大无比、漂浮在混沌漩涡边缘的黑色礁石之上。礁石不知是何材质,坚硬无比,表面布满玄奥的天然纹路,散发出微弱的引力,勉强锚定着这片小小的“立足之地”。
这里……就是归墟……”慕冰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并非恐惧,而是生命本能面对终极虚无时产生的敬畏。她的玄阴之体对此地的寂灭气息感应尤为敏锐,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哀鸣。
压力太强,灵气……不,这里没有灵气,只有暴虐的湮灭之力!”林枫咬牙道,他尝试吸收能量恢复,却发现外界的力量充满毁灭性,强行吸纳只会加速自身的崩溃。他迅速检查星瑶和慕雨的状况,万幸,村落中得到的暂时稳住伤势的丹药仍在起效,两人在昏迷中依靠自身微弱的生机硬抗着环境压力,但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必须尽快找到相对安全的地带和恢复之法!
林枫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除了脚下这块礁石,远处还有几块大小不一的碎片在漩涡中沉浮,最近的一块约有百丈大小,上面似乎有残破的建筑遗迹。
去那边看看!”林枫当机立断,与慕冰云合力,催动所剩无几的真气,化作一道微弱的遁光,小心翼翼地向那块较大的碎片掠去。在归墟中飞行极其困难,每前进一尺,都要消耗巨大的力量对抗漩涡的吸力与无处不在的湮灭之风。
短短数里距离,却如同跨越天堑。当二人踉跄落地时,几乎虚脱。这块碎片比远看时更为荒凉,地面是冰冷的黑色岩石,布满撞击坑和裂痕。中央处,矗立着几根断裂的巨大石柱,以及一座半坍塌的、风格古朴奇异的祭坛遗迹。遗迹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仿佛已被遗忘万古。
这里有……微弱的空间波动?”慕冰云敏锐地感知到一丝异常,她指向祭坛后方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两人谨慎靠近,发现那里地面上铭刻着一个早已失效的复杂传送阵图,阵图中心,斜插着一块非金非玉、布满裂痕的残碑。碑文并非文字,而是一些扭曲的、与归墟结界符文有几分相似的抽象图案,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与周遭寂灭气息格格不入的“秩序”余韵。
这是……”林枫心中一动,伸手触摸残碑。指尖接触的刹那,他体内那丝得自界核灵性的路标信息竟微微发热,与残碑产生了某种共鸣!同时,他怀中的阴阳混沌石芯也散发出一丝温润光华。
残碑上的图案骤然亮起微光,投射出一幅更加清晰、指向漩涡深处某个特定坐标的星图虚影!虚影旁,还有两个模糊的古篆小字隐约浮现——“墟桥”!
墟桥?难道是跨越归墟的通道?”林枫精神一振!这残碑,似乎是某个上古存在留下的路标!
然而,就在他试图解读更多信息时,一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杀机,如同毒蛇般,毫无征兆地从侧面袭来!
嗤!”
一道漆黑如墨、无声无息的能量尖刺,撕裂虚空,直刺林枫太阳穴!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远超之前遭遇的代行者!
小心!”慕冰云惊呼,玄阴尺瞬间格挡!
铛!”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慕冰云连人带尺被震飞出去,虎口崩裂,鲜血淋漓!那能量尖刺蕴含的力量阴毒无比,竟能腐蚀玄阴之气!
林枫反应极快,纯阳拳印轰出,至阳之力与那尖刺悍然对撞!
轰!”
气劲爆散!林枫只觉一股冰寒死寂的异力顺着手臂经脉侵蚀而上,与他体内残留的代行者死气里应外合,让他气血翻腾,险些压制不住!
两人骇然望去,只见祭坛阴影处,一道身影缓缓浮现。并非之前的灰甲代行者,而是一个身形瘦高、笼罩在扭曲光线中、面容模糊不清的存在。他穿着一种仿佛由暗影编织的长袍,手中握着一柄不断滴落着黑色液体的短刃,气息幽深难测,赫然达到了金丹中期巅峰!更令人心悸的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寂灭之意,比归墟的环境更加纯粹、更加冰冷,仿佛他就是“终结”本身的一部分!
裁决者……七号……”一个毫无感情波动、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从扭曲的光影中传出,“确认高优先级‘变数’目标……执行……彻底净化协议。”
裁决者!幽曾提及的、比代行者更恐怖的存在,源寂之主的直属刽子手!
没有任何废话,裁决者七号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消失,下一刻,已出现在林枫身后,短刃带着湮灭一切的死亡法则,悄无声息地划向他的脖颈!
速度快到极致!林枫甚至来不及转身!
绝境,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