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还在刮,但空气已经变了。
刚才那股压在头顶的阴冷,像冰锥扎进后颈,现在直接炸开了。天边黑影一动,整片云层轰然塌陷,九颗脑袋从裂开的苍穹里探下来,蛇瞳泛着幽绿,毒液顺着獠牙滴落,在雪地上烫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坑。
“来了!”楚红袖嗓子一紧,手已经按在剑柄上。
叶焚歌往前一步,火剑横在身前,掌心剑印滚烫得像是要烧穿皮肉。她刚从梦里杀出来,脑子里还回荡着那句“斩我,方能斩它”,浑身的剑气像江河冲堤,憋着一股劲儿要发出来。
“三把剑,三个人,九个头。”她咧嘴一笑,“一人干仨,刚好。”
话音没落,她脚下一蹬,整个人如炮弹般射出,火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金焰长弧,直扑最左侧三颗头颅。
那三颗脑袋同时张口,毒雾喷涌,可叶焚歌根本不躲。她手腕一抖,剑势骤变,金光如刀锋绞杀,一式“斩首诀”第九式残影轰然展开——
**“断颈不斩魂,斩魂不留根!”**
火剑斩落,三颗头颅齐刷刷飞起,断口处金焰缠绕,连血都没溅出来,直接被烧成灰烬随风散开。
楚红袖瞳孔一缩:“真砍下来了?”
“砍了仨,还有六个。”叶焚歌落地,剑尖点地,喘了半口气,“梦里练了九百遍,总不能出来丢人。”
她抬头,剩下六颗头颅缓缓低垂,蛇瞳里没了轻蔑,多了点忌惮。但下一瞬,第四颗头猛然暴起,速度快得连残影都没留下,巨口一张,直接咬住火剑剑身!
“糟了!”叶焚歌猛拽,剑纹丝不动。
剧毒顺着剑身蔓延,金焰被一点点压灭,黑气顺着剑柄爬上来,钻进她手掌。她闷哼一声,整条右臂像是被烧红的铁条捅穿,经脉寸寸灼痛。
“松手!”楚红袖大喊。
她咬牙,硬撑着不退,可那蛇头猛地一甩,她整个人被抡得离地飞起,火剑差点脱手。最后关头她狠心松力,借势后跃,落地时连退七八步,掌心已经黑了一圈。
“有毒!”她甩手,指尖滴血,血珠落地瞬间冒起黑烟。
那边萧寒也动了。他一直躺在雪地里没醒,可相柳一动,他体内寒霜自动暴起,银光顺着经脉蔓延,左眼黑布下渗出丝丝血迹。他猛地睁眼,一掌拍地,寒冰链从雪中窜出,缠住第五颗蛇头,猛地一拉!
蛇头被拽得一偏,毒雾喷空。
“趁现在!”楚红袖拔剑就冲。
她左臂青筋暴起,妖血沸腾,血剑凝成,直刺第六颗头颅咽喉。剑尖刚触到鳞片,第七颗头突然横扫而来,尾巴如铁柱般砸中她侧腰。
“咔”一声,肩骨裂了。
她整个人飞出去,血剑脱手,砸在冰岩上崩出火星。落地时滚了两圈,一口血喷在雪上,红得刺眼。
“楚红袖!”叶焚歌想冲过去,可第四颗蛇头又扑了上来,巨口咬空,毒液喷了她一脸。
她抬手抹掉,火剑横扫逼退蛇头,可视线已经模糊,眼角火辣辣地疼。
萧寒那边也不行了。寒冰链被第五颗头猛然挣断,冰屑炸开,他整个人被震飞,背撞冰岩,喉头一甜,又是一口血喷出来。左眼黑布彻底染红,寒霜从七窍溢出,在脸上结成冰渣。
“撑不住……”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可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两人都倒了。
叶焚歌站在中间,火剑拄地,掌心剑印烫得像是要裂开。她看着眼前六颗蛇头缓缓逼近,毒雾从每一张嘴里溢出,空气中弥漫着腐肉和铁锈的味道。
“三把剑……”她低声道,“还插在原地。”
她猛地转身,冲向剑冢入口。三把古剑——“情”“命”“权”——还插在雪地里,金光微弱,像是快耗尽的灯芯。
她一把拔起“权”剑,又去拔“命”,可刚握住剑柄,背后风声骤起。
第六、第七颗头同时张口,黑雾如潮水般喷出,瞬间笼罩半片山顶。金光护罩刚升起一半,就被腐蚀得滋滋作响,边缘开始发黑剥落。
“不行……撑不住……”她咬牙,三剑同时插地,金光成阵,勉强撑住毒雾侵蚀。
楚红袖爬过来,靠着冰岩喘气,肩头塌了一块,脸色惨白:“它在等……和上次一样……等我们先耗尽。”
“那就换我先耗尽它。”叶焚歌抹了把脸,掌心黑气已经蔓延到手腕。
她抬头看天,六颗蛇头在毒雾中若隐若现,像六盏绿灯笼吊在半空。刚才那一剑斩三头的痛快劲儿早没了,现在只剩一股沉甸甸的憋屈。
“梦里练了九百遍,结果连第四头都甩不掉?”她冷笑,“你是不是故意留一手坑我?”
没人回答。
她知道不会有人回答。
可就在这时,掌心剑印突然一震,一道微弱的金光从地宫方向传来,像是某种共鸣。她愣了下,低头看剑阵——三把古剑的金光在雪地里连成一线,隐隐指向地底深处。
“地宫……还没开?”她喃喃。
楚红袖咳了口血:“你还有心思想地宫?现在能活过下一波毒雾就不错了。”
话音刚落,毒雾突然翻涌,第八、第九颗头缓缓探出,比其他头大了近一倍,鳞片泛着青铜色,像是远古铸就的兵器。
“这才是主力?”叶焚歌握紧火剑,手臂还在抖。
她知道,刚才那三颗头,可能只是试探。
现在,真正的攻击才要开始。
萧寒挣扎着爬过来,半边身子已经结冰,声音沙哑:“别……硬拼。”
“不硬拼怎么打?”她回头,“你有招?”
“拖……等……”他话没说完,一口寒气喷出,整个人又往下沉了半寸。
“等什么?”她吼,“等它把我们全毒死?”
楚红袖突然抬头:“等它自己犯错。”
“犯错?”叶焚歌冷笑,“它刚才咬住我剑的时候,算不算犯错?”
“不算。”楚红袖盯着那六颗头,“它没吞,没碾,没撕。它在试探你的剑……也在试探你的反应。”
叶焚歌一怔。
对,那第四颗头咬住剑后,没继续发力,反而在等她挣扎,像是在测试什么。
“它在收集信息?”她眯眼。
“就像猎人看猎物怎么挣扎。”楚红袖咬牙,“我们不是对手,是实验品。”
空气一冷。
叶焚歌忽然笑出声:“所以,斩三头它不慌,咬住剑它也不急,因为它知道——我们逃不掉?”
“但它不知道。”楚红袖抬手,抹掉嘴角血迹,“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当实验品了。”
叶焚歌看着她,又看看萧寒,最后低头看掌心剑印。
黑气还在蔓延,可金光没灭。
她忽然想起梦里那张纸条——“北边雪原记得穿秋裤”。
当时她骂骂咧咧,现在想想,那根本不是玩笑。
那是提醒。
“梦里能捡到线索……现实就能找到破局点。”她站直身体,火剑重新握紧,“它以为我们在耗,其实我们在等。”
“等什么?”楚红袖问。
“等它张嘴。”她咧嘴一笑,“嘴一张,我就知道它哪颗头是真,哪颗是假。”
她抬手,将火剑插入雪地,金光顺着剑身流入地面,与三剑阵连成一体。掌心剑印猛然一烫,一股热流从地底冲上来,像是某种古老机关被唤醒。
远处,第八、第九颗头缓缓张开巨口。
毒雾还没喷出。
叶焚股抬起左手,五指张开,掌心剑印如熔岩般燃烧。
“来啊。”她低语,“让我看看,谁才是真正的‘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