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还在砸，一滴接一滴，烫得她脸皮发麻。
叶焚歌举着火剑，三色光从掌心漩涡喷出来，像条疯了的蛇缠着剑身往上爬。她刚吼完“老子先烧你这破预言”，整个人却猛地一僵。
不是被击中，是体内炸了。
那三杯毒酒虚影被她吸进掌心，本该碾碎就完事，可漩涡刚转两圈，突然“咔”地一声，像是齿轮崩了。金、银、血三道光开始乱撞，撞得她整条右臂“咯咯”作响，皮肤下的血藤瞬间暴起，顺着脖颈往脸上爬，眼看着就要钻进太阳穴。
“操……”她喉咙里挤出一个字，眼前一黑。
不是昏迷，是被塞进了别人的记忆里。
画面炸开——
一间石室，四壁刻满符文，中央摆着一口青铜鼎，鼎口冒着黑烟。一个少女跪在鼎前，穿着药王谷的绯色长袍，左臂胎记泛着微光。她抬手，掌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滴进鼎中，黑烟立刻扭曲成一张女人的脸。
那脸，和叶焚歌有七分相似，却更冷，更艳，像一朵开在坟头的曼珠沙华。
“妖妃……”叶焚歌在记忆外低语，“这是你死的时候？”
记忆里的少女没回头，声音轻得像风：“我不是死，是借你的眼睛，再活一次。”
话音落，她突然抬手，一把撕开自己胸膛。
没有血喷出来，只有一团猩红的光被她硬生生从心口拽出。那光扭曲着，化作一个虚影——正是鼎中那张脸。
“你走错路了。”少女盯着那虚影，声音平静，“他们让你当棋子，你认了。可我不认。”
她抬手，将那团光按进自己心口。
光钻进去的瞬间，她整个人剧烈颤抖，左臂胎记“轰”地炸开金光，整个人像是被点燃了。她跪在地上，却笑了：“焚歌，这次，换我来烧。”
记忆断了。
叶焚歌猛地抽气，像被人从水里捞出来，浑身一抖。她还在原地，火剑还举着，可掌心那三色漩涡已经失控，光流乱窜，烧得她经脉发烫。右臂的血藤已经爬到耳根，皮肤下像有蛇在游，一跳一跳地往脑子里钻。
“不是备用品……”她咬牙，声音发颤，“你是故意的？”
她想起楚红袖最后那句话——“你早就不欠这破命了”。
原来不是安慰，是倒计时。
她猛地转头，想喊人，可视线一扫，整个人僵住。
楚红袖的虚影还在，但不像之前那样清晰。她整个人开始碎，像被风吹散的沙，光点一粒粒从身体里飘出来，往叶焚歌掌心飞。
“你……”叶焚歌嗓子发紧，“你要没了？”
楚红袖没回答，只是笑。那笑和平时一样，带点痞，带点狠，可这次，多了点她从没见过的东西——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不然呢？”她声音越来越轻，“你以为我为啥总比你快一步？每次你撞南墙，我都提前给你拆了砖。你睡梦里练剑，我在地底下改命格。你骂命运狗屁，我早就把它踹进粪坑。”
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心口：“我死在你前面，你才能活成自己。不然，你迟早也会变成他们写的剧本里，那个‘为大局牺牲的女主’。”
叶焚歌瞳孔一缩。
她懂了。
楚红袖不是失败品，不是备用容器，更不是命运的补丁。
她是破局者。
从一开始，就选了最难的路——把自己变成一颗炸弹，埋在命格轮回的根上，等她觉醒那天，轰一声，炸个干净。
“你他妈……”叶焚歌声音发抖，“连商量都不带我？”
“商量？”楚红袖笑出声，“你这人，嘴硬心软，要是提前告诉你，你肯定要拦我。可这局，没人能拦。”
她抬手，最后一点光从指尖飘出，缓缓飞向叶焚歌掌心。
“别哭啊。”她轻声说，“我赢了。”
光点撞上三色漩涡，瞬间炸开。
轰——
叶焚歌感觉像是被人从内部打了一拳，整条右臂“啪”地一震，血藤猛地往回缩，可掌心漩涡却像被灌了火药，三色光暴涨，直接冲上头顶，烧得她头皮发麻。她踉跄一步，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不——！”
一声嘶吼从旁边炸开。
萧寒冲了过来，可刚迈两步，就被一股无形力量狠狠弹开，整个人摔在地上，嘴角直接溢出血。
他不管，爬起来又要冲。
可那股力量还在，像一堵墙，把他死死挡在外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楚红袖的身体一点点碎，光点一粒粒飞走，最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站在焦土上，像风中残烛。
“红袖！”他吼，声音都劈了，“你回来！你他妈给我回来！”
他第一次哭。
不是掉眼泪，是整张脸扭曲着，眼睛发红，喉咙里发出野兽一样的呜咽。他跪在地上，手死死抠着地面，指甲崩裂也不松手，一遍遍喊她的名字，像要把她从虚空中拽回来。
叶焚歌看着他，心口像被刀剜。
她懂了为什么楚红袖要这么做。
不只是为了她。
也是为了他。
萧寒一直活在“少主”的壳里，理智，冷静，做什么都算好代价。可现在，他终于破了防，终于像个活人一样，嚎啕大哭。
“你赢了……”叶焚歌低头，看着掌心那团还在沸腾的三色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这代价……”
她突然抬手，一把抓住火剑剑柄，狠狠往地上一插。
剑身没入焦土，三色光顺着剑身往上爬，像是要炸开。她咬牙，掌心压上剑柄，硬生生把那股乱流往下压。
“我不认命。”她低吼，“可我认你。”
光点还在飞。
楚红袖最后的轮廓站在雨里，血雨砸在她身上，直接蒸发，可她没动。
“焚歌。”她轻声说，“记住，别信梦里那家伙写的纸条。他以为他掌控一切，可他忘了——”
她抬手，指尖在空中划了个符号，像是个倒写的“命”字。
“变量，从来不止一个。”
最后一个光点飞出。
她的身体彻底散了，像一捧灰被风吹走，没留下一点痕迹。
叶焚歌掌心一震，三色漩涡猛地一缩，随即“轰”地膨胀，三道光流在她体内乱窜，烧得她五脏六腑都像在煮。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火剑插在地上，靠它撑着才没倒下。
萧寒还在哭。
不是抽泣，是整个人瘫在地上，抱着头，肩膀剧烈抖动。他从没这样过，像被抽了魂，像活生生被人撕开胸膛，把心掏走。
叶焚歌抬头看他，想说话，可喉咙像被堵住。
她懂了。
楚红袖不是死了。
她是把自己活成了答案。
“你早就不欠这破命了”——不是安慰。
是遗言。
是她用命换来的，一句真话。
叶焚歌低头，看着掌心那团还在翻腾的三色光，忽然笑了。
笑得很难看，嘴角都裂了，血顺着下巴往下滴。
“行啊。”她低声说，“你烧了命格，我烧九洲谎言。咱俩，谁也别替谁做主。”
她抬手，一把拔出火剑。
剑身嗡鸣，三色光缠着剑刃，像一条活蛇。她握紧剑柄，指节发白，可手没抖。
“梦里那家伙说，等我给他留个座。”她抬头，眼神疯得不像话，“现在，我先给你——”
她猛地抬剑，剑尖直指天穹，血雨砸在剑刃上，瞬间蒸发。
“留个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