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口堡舰队持续在湄公河三角洲乃至更北的占婆、华英附近海域进行高强度巡航和清剿行动。
数场干净利落的海战,击沉俘获多股海盗船队,极大地震慑了周边宵小。
这一日,一艘帆布略显破旧的占婆式帆船,在河口堡巡逻艇的严密监视和引导下,小心翼翼地驶入了主码头。
船上下来一行人,约十数个,皆身着占婆传统服饰,风尘仆仆,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急切与期盼。
为首者是一位中年男子,衣着相对华贵,佩戴着象征身份的饰物,他便是占婆王国国王派来的使者,名为波索。
河口堡的主事人,以及刚刚结束一次巡航归来的舰队指挥赵三、顾问科林,在总督府,接待了这位不速之客。
通译侍立一旁。
波索使者右手抚胸,行了一个占婆贵族礼节,语气沉重而带着悲怆:“尊贵的河口堡总督大人,威震南海的将军们,鄙人波索,奉我占婆之王命,向强大的邻邦致以最诚挚的问候,并……并带来我王与万千占婆子民血泪的恳求!”
余震抬手回礼:“使者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坐下说话。不知贵使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他其实已猜到大半,但仍需对方亲口陈述。
波索使者并未就坐,而是激动地向前一步,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微微发颤:“首领明鉴!我占婆,立国千年,曾也是南海雄邦!可恨那北方的安南阮氏,如同贪婪的豺狼,百余年来,不断南下,侵我土地,毁我城池,屠我子民!如今……”
他痛苦地闭上眼,几乎哽咽:“如今伟大的占婆,只剩西北山区一些零散部落,以及南部沿海三块苟延残喘之地。”
“我等誓死效忠的王庭、华英国(宾童龙)、以及南蟠小邦。阮潢的魔爪随时可能将我们最后一点立足之地也彻底撕碎!”
赵三沉声问道:“阮潢如今主力应在北方与郑周旋,难道又对贵国大举用兵了?”
“将军有所不知!”波索转向赵三,语气急切。
“阮潢虽未派大军亲至,但其手段阴毒无比!他扶持叛徒,煽动内乱,更驱使归附他的土族武装和那些该死的海盗,不断袭扰我沿海村落,劫掠粮食人口,破坏我等与外界联系!”
“近日,其对华英地区的攻势尤甚!我等苦苦支撑,已是筋疲力尽,国库空虚,军械匮乏啊!”
他再次转向余震,深深一揖,几乎要跪下:“我们听闻了贵堡的威名!您的战舰如同海上蛟龙,轻易便将阮潢驱使的魑魅魍魉碾碎!我们也知道,贵堡拥有犀利的火器,甚至能与真腊贸易。”
“因此,我王才冒昧派我前来,恳请贵堡能够伸出援手!非是乞求贵堡将士为我占婆流血,只盼……只盼贵堡能看在同受阮潢威胁的份上,给予些许支持!些许火器,些许指点,让我等能有力量自卫,为占婆保留最后一丝血脉和复国的希望!求求诸位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中的最后一丝渴望。
厅内一片寂静,只有波索使者粗重的呼吸声。
河口堡诸人面色凝重,交换着眼神。
余震沉吟良久,方才缓缓开口:“使者请起。贵国的遭遇,我等听闻,亦深感同情与愤慨。阮潢扩张成性,其野心已对我堡之安危与商路构成切实威胁。从这个角度看,你我有共同的敌人。”
波索使者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
“然而,”余震话锋一转,“援助一事,关乎战争与生死,非同小可。需知我堡立足未稳,力量亦有其限。如何援助,援助到何种程度,需得慎重计议,非一时可决。”
他站起身,走到波索面前,语气缓和了些。
“这样吧,使者一路劳顿,不如先在堡中安顿下来,好生休息几日。其间,我可安排人带使者看看我河口堡的风貌,也可让我等更深入地了解贵国如今的具体情势与需求。待我等商议出个章程,再与使者细谈,如何?”
波索使者虽心急如焚,但也知对方所言在理,强压下急切的心情,躬身道:“一切但凭首领安排。鄙人感激不尽!”
接下来的两天,河口堡方面派了一名得力的属官,有限度地陪同波索使者参观。
他们登上了棱堡的城墙,眺望繁忙的港口和远处开垦的沃野。
他们走过了秩序井然的工坊区,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机器轰鸣声(纺织厂等)。
他们远远观看了码头区卸载货物和装运物资的繁忙景象。
这一切都让波索使者深感震撼,这里的繁荣、有序和力量感,与他那个日渐凋敝、在山区苦苦挣扎的占婆国形成了鲜明对比。
而真正让波索使者心神激荡的,是第三天安排的一场“小型演练”。
在河口堡外一处僻静的河滩训练场,一支五十人的护卫军火枪队为使者进行了操演。 士兵们动作整齐划一,装填、瞄准、射击,流程娴熟无比。
排枪射击时,震耳的轰鸣声和弥漫的硝烟,以及远处木靶被铅弹打得碎屑横飞的场景,让波索使者面色发白,又激动不已。
随后,两门轻型的6磅野战炮被推了出来。
炮手们动作迅捷,测距、装药、装弹、瞄准、发射!
轰隆的炮声中,炮弹精准地命中了几百米外河面上预设的浮靶,将其炸得粉碎,激起冲天水柱!
“这……这便是贵堡的火器之威吗?”波索使者声音颤抖地问陪同的军官。
军官自豪地点点头:“正是。此乃我陵水自产之火绳枪与火炮。精度、射程、威力,皆非寻常土造鸟铳劣炮可比。”
波索使者看着那些黝黑发亮的枪管和炮身,眼中露出了近乎痴迷的光芒。
他仿佛看到了抵抗阮潢的希望所在。
有了这样的利器,再配合英勇的占婆战士,或许真的能守住家园!
他更加坚定了求援的决心,也更加迫切地想知道河口堡最终的决定。
对方的条件绝不会简单,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相比亡国灭种,都是值得的。
他焦急地等待着下一次正式会谈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