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光门在身后合拢,将外界一切声响与牵挂隔绝。韦毅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幽暗深海之中。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唯有冰冷刺骨、沉重如铅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其中更蕴含着精纯却狂暴无比的水系本源之力,疯狂冲刷着他的护体罡气,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更可怕的是,一股无形的、仿佛来自整个海洋的磅礴意志,如同沉睡的巨兽,缓缓苏醒,带着审视与威压,笼罩了他。
这便是“万水朝宗”关?考验对水元之力的感知与掌控?韦毅悬浮于黑暗深海中,混沌元婴在紫府内缓缓旋转,散发出朦胧清辉,将侵袭而来的水系本源之力不断同化、吞噬,维持着周身方寸之地的稳定。他并未急于动作,而是将神识如同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向四周蔓延,感受着这片水域的每一丝律动。
水,至柔至刚,可润物无声,亦可覆舟毁城。此地之水,更蕴含着一丝上古星君御水的无上道韵,非蛮力可抗,需以心契合,以意御之。
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与压迫中流逝。韦毅摒弃杂念,心神彻底沉入对“水”的感悟之中。他回想起《本源道经》中“上善若水,利万物而不争”的至理,回想起混沌衍化万物的本源。水,亦是混沌所生,自有其道。
他不再抗拒海水的挤压,反而缓缓放开了部分护体罡气,任由那冰冷狂暴的水元之力渗透而入。刺骨的寒意瞬间侵袭经脉,狂暴的力量欲要将他撕碎。韦毅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眼神却越发清明。他运转混沌元婴,不再强行吞噬,而是引导着这股力量,如同疏通江河般,在体内按照玄奥的轨迹流转、炼化。初始时,经脉如同刀割,但渐渐地,那狂暴的水元之力在混沌之气的包容与引导下,竟变得温顺起来,化作精纯的能量,滋养着他的肉身与元婴。
“水利万物而不争……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玄奥的经文在心间流淌。韦毅福至心灵,不再试图去“掌控”这片海,而是尝试去“理解”它,去“融入”它。他收敛了所有锋芒,将自身气息调整至与周围海水同频,如同水滴归海。
奇妙的变化发生了。那原本充满敌意的磅礴意志,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威压渐渐缓和,甚至传来一丝微弱的好奇与认可。周围狂暴的水流也变得平和,不再冲击,反而如同温柔的臂膀,轻轻托举着他。
黑暗中,渐渐亮起一点点柔和的蓝色光点,如同夜海中的萤火虫。这些光点越来越多,最终汇聚成一条条闪烁着星辉的蓝色光带,在他周围缓缓流淌、舞动。每一道光带,都蕴含着一种水之真意:有春雨的润物无声,有夏潮的澎湃激昂,有秋露的晶莹剔透,有冬冰的凛冽坚韧……乃至江河奔涌、湖海沉浮、云雾变幻、雨雪冰霜……世间万水形态,皆在其中演化。
韦毅心神沉浸其中,如饥似渴地感悟着。他的混沌之道,包罗万象,此刻正汲取着水之大道精华,变得更加圆融深邃。不知不觉中,他对于力量的运用,多了一份至柔的韧性,少了一份刚猛的霸道。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道蕴含“归墟湮灭”真意的黑暗水流光带从他身边流过,并温顺地融入他体内时,整个幽暗深海骤然亮起!无数蓝色光带汇聚,在他面前形成了一枚由最纯净水之本源凝聚而成的、复杂到极点的蓝色符文——万水本源符印!
符印缓缓旋转,散发出认可与亲近的波动。
“善。混沌衍万法,水利天地而不争。汝已明水之真性,通过此关。”那磅礴的意志化作一道温和的意念,传入韦毅脑海。
下一刻,周遭景象如同潮水般退去。韦毅发现自己已回到了星空大殿,正站在那蔚蓝色光门之前。光门已然黯淡,表示考验结束。他略微感应,发现不仅对水之道的领悟大增,修为也隐隐精进了一丝,更重要的是,混沌元婴似乎更加凝实,对力量的掌控愈发精妙入微。
他第一时间看向另外两道光门。只见那“星辉淬魂”的光门依旧璀璨,门内传出柔和而稳定的星辰波动,隐隐能感受到梁青钰与小星辰安然无恙的气息,甚至小星辰的星辰本源似乎在不断壮大。韦毅心下稍安。
而那道“归墟问心”的光门,依旧幽暗深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该来的,总归要来。”韦毅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决然。他盘膝坐下,取丹药服下,快速恢复方才闯关的些许消耗,将状态调整至巅峰。他知道,接下来的一关,才是真正的考验,直指道心,凶险莫测。
片刻之后,他长身而起,目光坚定地望向那幽暗光门。为了妻儿,为了揭开真相,为了拥有足够的力量面对堕星者,他必须闯过去!
一步踏出,身影没入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