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的观星台上,云破月一袭官袍,凭栏远眺。夜幕下的京城灯火璀璨,但他锐利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京西方向那片不祥的暗红色天域。
云大人,夜观天象可有收获?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云破月不用回头也知道来者是谁——钦天监监副李文渊,刘谨安插在钦天监的眼线。
李大人。云破月转身,神色平静,荧惑守心之象愈发明显,恐非吉兆。
李文渊走到他身边,假意观察星空,实则低声道:云大人刚回京就如此勤勉,实在令人敬佩。不过有些天象,或许不宜过度解读。
云破月听出话中威胁,淡然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云某只是据实记录罢了。
好一个据实记录。李文渊冷笑,那云大人可记录到,为何近来总在子时前往档案库?
云破月心中微凛,面上却不露声色:查阅前朝星象记录,有何不可?
自然可以。李文渊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只是提醒云大人,有些档案......还是不看为妙。比如关于潜龙渊的那些。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片刻后,李文渊率先移开视线,笑道:下官还要去准备明日呈报陛下的星象解读,先行告退。
看着李文渊离去的背影,云破月眼神渐冷。他回到值房,取出藏在袖中的密信——这是今早通过特定渠道收到的,花辞树已经抵达京城。
必须尽快与他们取得联系。云破月思忖着。但钦天监内外眼线密布,直接外出必被跟踪。
他目光落在桌上一份待批的公文上,忽然有了主意。这是一份关于检修观星仪器的奏请,需要工部协助。
次日,云破月亲自前往工部衙门。李文渊果然派了两个小吏远远跟着。
工部衙门前车水马龙,各地前来述职的官员、承办皇差的商人络绎不绝。云破月递上公文,被引至偏厅等候。
偏厅里已有数人,其中一个青衫文人正在与工部主事交谈。云破月一眼就认出,那是花辞树伪装的!
两人目光短暂相接,花辞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继续与主事讨论着什么万寿庆典的机关贺礼。
云破月会意,故意大声对引路的小吏说:观星台的水运仪象台需要紧急检修,还请工部尽快派人。
这话是说给跟踪者听的。同时,他借着袖子的掩护,将一个小纸团弹向花辞树方向。
花辞树看似无意地移动脚步,纸团悄无声息地落入他袖中。
半个时辰后,云破月离开工部。跟踪的小吏确认他只是来公干后,便放松了警惕。
而花辞树在离开工部后,立即查看了纸团上的信息:监内有眼线,京西异动加剧,急需一见。
是夜,云破月以观测特殊天象为由,独自登上观星台。这是他精心计算好的时机——今夜云层密布,根本看不到星星,但这个借口足以支开其他人。
子时三刻,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翻上观星台。
云兄。花辞树卸下伪装,现出真容。
辞树!云破月难得露出喜色,你们终于到了。
两人简短交换了各自掌握的情报。云破月道:钦天监的档案显示,潜龙渊在前朝曾是祭祀之地,底下有复杂的地下结构。最近那里的地磁异常剧烈,与星陨之力的波动完全吻合。
我们怀疑造化阁就设在下面。花辞树道,净天盟的人透露,京西煤窑下有密室。
云破月神色凝重:还有一个坏消息。我暗中调查发现,朝中至少有三位尚书、五位侍郎与刘谨过从甚密。他们正在推动一项议案,要在万寿庆典上展示。
祥瑞?
具体内容不明,但肯定与刘谨的阴谋有关。云破月道,更麻烦的是,禁军统领上周突然换人,新上任的是刘谨的义子。
花辞树沉思片刻:我们需要更多朝中的内应。冷月那边正在联系铁总捕头的旧部,但还不够。
我可以试着联系几位清流官员。云破月道,但必须万分小心,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即警觉。
云大人,您还在上面吗?是李文渊的声音,下官有要事禀报。
云破月向花辞树使了个眼色,花辞树会意,悄无声息地隐入阴影中。
李大人请上来吧。云破月平静地说,同时快速在星图上做了个标记——那是他们下次联络的暗号。
李文渊登上观星台,狐疑地环视四周:方才似乎听到云大人在与人说话?
李大人听错了。云破月面不改色,云某只是在诵读星经罢了。
李文渊显然不信,但找不到证据,只好道:监正大人命下官来请云大人,说是要商议明日面圣之事。
云破月心知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但不得不从。临走前,他最后瞥了一眼花辞树藏身之处,微微点头。
待两人脚步声远去,花辞树才从暗处现身。他走到云破月刚才做标记的星图前,记下了那个位置——三日后,城北玄武庙。
京城的官场比想象中更加凶险。但至少,他们现在已经接上了头。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如履薄冰。
(第三百六十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