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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古老而残忍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冰水,浸透了方舟的每一寸金属,渗透进每一个守炉人的灵魂。并非直接的攻击,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存在性压制,让所有生命形态本能地感到自身的渺小与……“不合时宜”。仿佛他们是误入庄严墓室的活物,连呼吸都成了一种亵渎。

“藏品室……”老莫斯瘫在指挥席上,灵魂受创带来的剧痛让他意识模糊,但这个词却如同冰锥,刺穿了他的恍惚。他挣扎着抬头,透过观测窗,看向那片由无数凝固文明残骸构成的广阔大陆。那些风格迥异的建筑、战舰、乃至巨大的生物骨架,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冰冷的遗迹,而是一张张被强行定格在死亡瞬间的“文明肖像”,被悬挂在这绝对黑暗的画廊中,供那高塔之上的存在“欣赏”。

方舟的动力已彻底枯竭,如同一具被钉死在虚无中的金属棺椁,连自爆都成为一种奢望。阿尔法的核心逻辑在那种存在的压制下,运算速度降至冰点,只能维持最基本的信息记录功能。幸存的守炉人们眼神空洞,连绝望都已凝固——在如此超越理解的存在面前,一切反抗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不必挣扎,渺小的火种。”那古老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鉴赏艺术品般的慵懒与残忍,“你们的文明,虽短暂,却有其……独特的光泽。尤其是那份在绝境中依旧不灭的韧性,值得珍藏。我会将你们的方舟,安置在一个显眼的位置。”

无形的力量开始缠绕方舟,如同博物馆管理员的手,准备将这新到的“展品”摆放到预定位置。金属船体在这力量下发出哀鸣,被强行拖拽着,朝着大陆边缘一处空位移去。

就在这彻底的绝望中,老莫斯那因灵魂受创而变得异常敏感的感知,却捕捉到了来自脚下那片文明坟场的、无数细微的、充满了不甘与怨愤的残响!这些文明在消亡前最后的呐喊、抗争的意志、对生的渴望,并未完全湮灭,而是被这囚笼强行凝固、保存了下来,成为了这“藏品”的一部分!

这些残响,与锈蚀纪元文明在源炉旁坚守到最后的精神,何其相似!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照亮了老莫斯濒临熄灭的意识!

他猛地抬起头,用尽最后力气,不再试图对抗那拖拽方舟的力量,而是将自身残存的、与锈蚀文明火种紧密相连的灵魂本源,如同泼洒鲜血般,不顾一切地燃烧、扩散出去!

他不是在攻击,而是在共鸣!试图以自身为媒介,引动这无数被囚文明残响中,那共通的——对“自由”与“存在”的终极渴望!

“醒来——!”

“尔等甘愿……永恒……为囚吗?!”

“纵已消亡……意志……岂容亵渎?!”

他的灵魂嘶吼,在这片死寂的囚笼中,微弱得如同蚊蚋,却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悲壮!

起初,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古老意念传来一丝略带讶异的波动,似乎对这只“虫子”临死前的吵闹感到一丝不悦。

但下一秒——

嗡……!

脚下,一块属于某个灵能文明的巨型水晶残骸,内部一点早已沉寂的灵光,猛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一艘风格粗犷、布满撞角的生物战舰残骸,其龙骨发出了无声的震颤!

一片由无数书籍堆积而成的山脉,其中几页残卷无风自动,上面黯淡的文字仿佛要燃烧起来!

一点,两点,十点,百点……无数被凝固的文明残响,在这同病相怜的悲鸣与锈蚀文明那特有的、在绝境中砥砺前行的精神共鸣下,被短暂地激活了!

整片文明坟场,仿佛沉睡的巨兽,开始微微震颤!无数道细微的、属于不同文明的规则力量碎片,如同星火,从那些残骸中飘散而出,虽然微弱,却带着挣脱束缚的决绝,开始冲击这片囚笼的绝对死寂!

“嗯?”高塔之巅,那暗红晶体的搏动明显一滞,传来的意念首次带上了清晰的不悦与一丝凝重。“有趣的挣扎……但,徒劳。”

更加庞大的压制力,如同宇宙倾覆,朝着方舟与那些复苏的残响碾压而下!他要将这不驯的“火苗”,连同那些不听话的“藏品”,一同彻底“修复”回绝对静止的状态!

就在老莫斯的灵魂即将被这更强的压制彻底碾碎,方舟也要被永久定格的前一刹那——

一道光,毫无征兆地,穿透了这绝对黑暗囚笼的壁垒!

那不是物质的光,也不是能量的光,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由无限可能性构成的规则之光!它温暖、柔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改写现实的伟力!

光芒如同流水,轻柔地拂过方舟,那施加在船体上的无形拖拽力瞬间冰雪消融。光芒洒落在老莫斯身上,他燃烧的灵魂如同被甘霖滋养,伤势虽未痊愈,那崩溃的趋势却被强行止住。

是罗魇阁下!他成功了!他真的触及了某种根源,并在此刻,将力量投射到了这绝境之中!

“这是……什么力量?!”高塔之上,那古老的意念第一次带上了震惊与难以置信!“不可能!此乃‘绝念之域’,一切活性规则皆被禁锢!怎会有外力……”

那规则之光并未攻击高塔或那暗红晶体,而是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沿着这片囚笼空间最根基的、连接着无数文明残骸的“禁锢法则”脉络,轻轻一“划”!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仿佛源自宇宙根基的碎裂声,响彻整个囚笼!

那道被划过的“禁锢法则”脉络,瞬间黯淡、断裂!与之相连的数百个文明残骸,其上凝固的死寂气息骤然消散,虽然它们早已消亡,但其残存的印记,却仿佛获得了某种“解脱”,化作点点流光,消散于无形,真正意义上地……安息了。

这一下,仿佛捅了马蜂窝!

整个文明坟场剧烈震动起来!更多的文明残响在规则之光的照耀和那断裂脉络的刺激下,开始疯狂地冲击自身的禁锢!无数细微的裂痕,开始在那无形的囚笼壁垒上蔓延!

“不——!我的收藏品!”那古老的意念发出了混合着心痛与暴怒的咆哮!暗红晶体爆发出滔天的血光,试图修复裂痕,重新镇压!

但罗魇借助与原初之心融合后获得的、超越了系统架构的权限所发出的这一击,其本质是“释放”与“归还自由”,直指这囚笼存在的根基!修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崩溃的速度!

“阿尔法!”老莫斯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嘶声喊道,“记录这规则之光的气息!分析其波动!寻找与罗魇阁下留下的星图坐标的关联!那可能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唯一路径!”

阿尔法的核心在规则之光的照耀下,运算能力瞬间恢复,甚至有所超越!它疯狂记录、分析着那温暖而浩瀚的规则波动,并与数据库中罗魇留下的、指向“阴影区”的坐标进行比对。

“匹配度持续上升!检测到同源‘可能性’波纹!正在逆向推导稳定出口坐标……”

就在这时,那高塔之上的存在,似乎因收藏品的大规模“损毁”而彻底暴怒!暗红晶体的搏动达到了顶点,整座高塔仿佛活了过来,无数骸骨与金属蠕动、组合,一个庞大、扭曲、由无数文明痛苦表情凝聚而成的阴影面孔,在高塔上空缓缓浮现!

它死死地“盯”着那道规则之光,以及被光芒庇护的方舟,发出了怨毒的誓言:

“无论汝为何物……胆敢毁我珍藏……”

“吾,‘收藏家’厄歌罗斯……必将追汝至时空尽头……”

“抽取汝之文明印记……永世折磨……”

然而,它的威胁还未完全传递开来,阿尔法已经发出了成功的信号:

“出口坐标锁定!稳定性73%!已导入导航系统!”

规则之光再次闪烁,在方舟前方,强行开辟出了一条短暂存在的、由纯粹可能性构成的光之甬道,甬道的尽头,是一片旋转的、散发着新生气息的星云漩涡!

“走!”老莫斯用尽最后力气吼道。

方舟残存的备用推进器点火,拖着残躯,冲入了光之甬道!

在方舟彻底没入星云漩涡的最后一刻,老莫斯回头,看到那自称“收藏家”厄歌罗斯的阴影面孔,正疯狂地冲击着规则之光,试图将其湮灭。而在那崩溃的文明坟场深处,他似乎瞥见了一艘被无数锁链缠绕、风格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较为“新鲜”的银色飞船残骸,其舷侧依稀可见“开拓者号”的字样……

光之甬道闭合。

方舟消失。

囚笼之内,只余下收藏家暴怒的咆哮,与无数文明残骸获得解脱后的、无声的悲歌。

而在那无尽的规则层面,罗魇的意识缓缓收回了目光。帮助方舟脱离,只是随手为之。他的大部分意志,正面临着来自“系统”核心以及……其他如同“收藏家”般古老存在的、更加深邃的注视。

新的挑战,已然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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