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西北废弃工业区深处。
这里比锈水镇更加死寂。高耸的、锈蚀的冷却塔如同巨人的墓碑,断裂的管道如同垂死的巨蟒缠绕在厂房骨架之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工业废料气味和一种……更加令人作呕的、混合了福尔马林与腐败血肉的甜腥气。
陈远、阿杰、小光,以及擅长潜行的夜莺,四人小组如同幽灵般穿梭在废弃工厂的阴影中。根据老烟斗的情报和夜莺破解的坐标,他们锁定了这片区域能量波动最异常、守卫也最森严的核心——一座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一半建筑都埋入地下的巨型仓库。
这里,就是“血肉熔炉”的入口。
仓库外围,并非传统的岗哨,而是一群群巡逻的、形态各异的“缝合兽”。它们有的像是人类与猎犬的拼接,有的则是多种畸变体部件的胡乱组合,行动间发出金属摩擦与血肉蠕动的混合声响,眼中闪烁着嗜血而呆滞的光芒。这些显然就是“熔炉”出产的低级护卫。
更麻烦的是,仓库入口处笼罩着一层无形的能量力场,散发着与地铁实验场同源但强大无数倍的共生规则波动,任何未经许可的闯入都会触发警报。
“守卫比预想的严密,”阿杰通过望远镜观察着,低声道,“而且那些怪物感知方式很奇怪,不全靠视觉和听觉。”
小光闭眼感知了一下,小声道:“能量场……和地下的‘那个’连在一起……很可怕……有很多很多痛苦和怨恨……”
陈远目光扫过仓库侧面一处锈蚀的通风管道入口。管道直径很大,但覆盖着厚厚的、带有生物感知特性的粘稠网絮。
“从那里进去。”陈远指向通风管道,“夜莺,干扰它们的生物感知网络。阿杰,解决管道内部的物理障碍。小光,指引方向,避开能量节点。”
分工明确,行动开始。
夜莺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仪器,调整频率,发出一种特定波段的能量脉冲。覆盖在通风口的粘稠网絮如同被打了麻醉剂般,微微抽搐后,便失去了活性。
阿杰如同灵猿般攀上管道口,用特制的消音切割器悄无声息地切开锈蚀的栅栏,率先钻入。管道内部布满了各种生物组织般的障碍和粘液,都被他小心地清除或避开。
小光指引着方向,她的感知能“看”到能量力场的分布和地下那股庞大、混乱、充满痛苦的核心源头。
陈远断后,平衡之力笼罩小队,最大限度地屏蔽了他们的生命气息和能量波动。
他们在黑暗、潮湿、充满腥臭的管道中爬行了近二十分钟,终于抵达了一个出口。下方传来机器低沉的轰鸣、液体咕嘟冒泡的声音,以及……一种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无数生命糅合在一起的、压抑而持续的哀嚎。
四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下方的景象,让即使是经历过无数诡异的陈远,也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与愤怒。
这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仿佛将整个山腹都掏空了。空间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生物心脏般搏动的暗红色肉池——“熔炉”本体!肉池中翻滚着粘稠的、混合了血肉、金属和未知能量的液体,无数痛苦的面孔和扭曲的肢体在其中若隐若现,时而浮现,时而被吞没。
肉池周围,连接着无数粗大的、搏动的血管状管道,将这些“熔炼”后的物质输送到四周一个个如同蜂巢般的培养槽中。槽内浸泡着正在成型的、各种形态的缝合兽。
更远处,一些穿着白色防护服、但防护服上却生长出肉芽与管道连接的研究员(或者说,他们本身也是某种程度的共生体)在忙碌着。
而在肉池的正上方,悬浮着一具庞大无比的、由无数种生物骨骼强行拼接而成的、如同某种多头龙般的骸骨框架!骸骨闪烁着幽暗的光芒,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威压——那就是信息中提到的核心,“千面之骸”!
此刻,可以看到,肉池的能量似乎有些不稳定,沸腾得异常剧烈,连带着那“千面之骸”也微微震颤。几个研究员正围在肉池边,焦急地讨论着什么。
“……地脉髓精!必须尽快找到地脉髓精!否则‘熔炉’核心过载,‘千面之骸’会失控的!”一个像是主管的研究员低吼道。
“可是……髓精太稀少了……上次采集队差点被‘巡天者’发现……”
机会!
陈远眼中精光一闪。熔炉核心不稳定,守卫力量被内部问题牵制,这正是潜入破坏甚至夺取“千面之骸”的绝佳时机!
他打了个手势,四人如同四片落叶,悄无声息地从通风口落下,融入了这巨大地下工坊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