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槐树叶,在地上织出细碎的光斑。吴邪搬了张竹桌放在院里,又从屋里翻出副旧象棋——还是前几年收废品的老王送的,红黑棋子缺了俩,他用木头削了俩补上,虽然大小不一,倒也能凑合用。
“来一盘?”吴邪冲张起灵扬了扬下巴,自己先坐在小马扎上,把红棋摆好。
张起灵没说话,默默拖了个马扎坐下,指尖在黑棋的“将”上碰了碰。他棋艺不算好,以前在斗里没心思琢磨这些,还是来雨村后,跟着吴邪慢慢学的。
胖子端着碗凉茶凑过来,蹲在旁边当看客:“我说天真,你可别欺负小哥啊,他上次那招‘马后炮’还是我教的呢。”
“谁欺负他了?”吴邪撇撇嘴,先走了个“炮”,“上次是谁输了赖账,说棋盘不平影响发挥的?”
胖子摸了摸鼻子:“那不是……那不是那天风大么!”
张起灵静静看着棋盘,把“马”跳了一步,落在兵前面。吴邪瞅着那步棋,突然笑了——这步走得笨笨的,却透着股认真劲儿,像他这人一样,不耍花架子,每一步都实打实的。
“小哥,你这马放这儿容易被吃啊。”胖子在旁边急得直拍大腿,“快挪开!挪到象旁边去!”
张起灵没动,只是抬眼看了看吴邪。吴邪心里一动,故意把“车”往前推了一格,没去吃那只马:“不急,让他一步。”
胖子“啧”了一声:“天真你这是放水!没劲!”
吴邪没理他,眼里却带着笑意。他喜欢看张起灵下棋时的样子,眉头微蹙,眼神专注,好像眼前不是棋盘,是需要仔细盘算的机关阵。偶尔走了步好棋,嘴角会悄悄勾起一点弧度,快得像错觉,却足够让吴邪心跳漏半拍。
下到中盘,局势渐渐胶着。吴邪的“车”被吃了一个,张起灵的“象”也没了。槐树上的蝉叫得欢,胖子的凉茶喝了大半,还在旁边叨叨个不停。
“哎小哥,用‘士’挡一下啊!”
“天真你别太得意,小哥要出杀招了!”
“哎哟这步臭棋!白送个‘卒’啊!”
吴邪被他吵得头疼,抓起个棋子往他面前一递:“要不你上?”
胖子立刻摆手:“不了不了,我这水平,上去也是送人头。”
正说着,张起灵突然把“炮”移到了吴邪的“帅”旁边,隔着个“士”。吴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哟,学会‘闷宫炮’了?”
张起灵眼底闪过点微光,算是默认。这招还是上次吴邪教他的,没想到他记在了心里。
“行啊小哥,”吴邪笑着把“帅”挪了一步,“看来偷偷练过?”
张起灵没回答,手指在棋盘上敲了敲,示意他该走了。吴邪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不想赢了。他故意走错一步,让“将”露出个破绽。
张起灵盯着那个破绽看了半天,又抬头看了看吴邪,眼神里带着点疑惑,像在确认什么。吴邪冲他眨眨眼:“走啊,将军。”
胖子在旁边看明白了,嚷嚷起来:“天真你这是故意让他啊!太假了!”
张起灵沉默了几秒,把“炮”往回挪了一格,没去将军。
“你咋不动了?”吴邪有点意外。
张起灵拿起吴邪的“帅”,轻轻放在自己的“将”旁边:“和了。”
吴邪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来。这哪是和棋,分明是他不想让自己输得太明显。阳光落在张起灵的侧脸上,把他的睫毛照得透亮,吴邪突然觉得,这盘棋下得比任何时候都舒心。
“行,和了!”吴邪把棋子扒拉到一起,“晚上我加个菜,庆祝咱哥俩旗鼓相当!”
胖子哀嚎:“合着我在这儿当半天电灯泡,就为了看你们俩秀默契?不行,加菜得算我一份,我要吃红烧排骨!”
张起灵站起身,往厨房走去,路过吴邪身边时,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吴邪抬头,看见他眼里的笑意,像槐树叶间漏下来的阳光,暖融融的。
槐树上的蝉还在叫,竹桌上的棋盘乱糟糟的,胖子还在念叨着红烧排骨。吴邪看着张起灵走进厨房的背影,突然觉得,所谓养老,大概就是这样——有个人愿意陪你下一盘不赢的棋,有个人在旁边吵吵闹闹,阳光正好,日子很慢,慢到能数清棋盘上的每一道木纹。
他拿起那枚自己削的木头棋子,放在手心转了转。缺角的地方被摩挲得光滑,像他们一起走过的这些年,磨掉了棱角,却留下了暖暖的温度。
“晚上再下一盘,”吴邪对着厨房喊,“这次我可不让你了啊!”
厨房里传来张起灵低低的一声“嗯”,像颗小石子投进心里,漾开一圈圈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