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奇的呼吸在防尘面罩后凝成白雾，又被面罩内侧的过滤层迅速吸走。他跪在坍塌的地铁站台边缘，指尖的触觉通过合金手套传来——脚下是混凝土碎块与扭曲钢筋交织的迷宫，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只有头盔侧面的探照灯射出一道惨白光柱，像手术刀般剖开厚重的尘埃。
“系统，确定坐标无误？”他压低声音问，喉结在干燥的皮肤下滚动。
【检测到目标区域存在能量反应，强度3.7，类型：未知。坐标偏差小于0.5米，请宿主执行挖掘作业。】
机械的提示音刚落，陆奇已经按下了工兵铲柄上的红色按钮。嗡——高频振动沿着手臂传来，铲头瞬间泛起淡蓝色的微光，那是表层纳米涂层在激活状态下的反应。这把工兵铲是他用最后半块压缩饼干从幸存者据点换来的“二手货”，据说战前是市政工程队用来切割花岗岩的专用工具，此刻正精准地切入两块交错的钢筋缝隙。
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让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三天前，就是这样的声音引来过三只“蚀骨虫”——那些长着镰刀状前肢的生物，能在三十秒内把一个成年人的骨骼啃成粉末。他瞥了眼挂在胸前的辐射检测仪，指针稳定在“危险”区间的中值，这意味着暂时不用担心变异生物的大规模出没，但也绝不能掉以轻心。
铲头深入地下半米时，碰到了某种坚硬的物体。不是混凝土的脆响，也不是钢筋的闷响，更像是……某种合金被敲击的清越声。陆奇心里一动，关掉振动功能，改用铲头侧面轻轻撬动。
碎块簌簌落下，露出一块巴掌大的金属板。表面覆盖着暗绿色的锈蚀，但边缘的流线型弧度依然清晰。陆奇用手套擦去浮锈，看到板面上刻着一串细密的纹路，像是电路板的走线，又隐约构成某种符号。
【能量反应源已锁定，宿主是否进行采集？】
“采集。”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这三天里，系统已经帮他找到过两截能用的电缆和半瓶未开封的抗生素，虽然都算不上“宝”，但足够让他在这废墟里多撑几天。他从背包侧袋里摸出一个透明密封袋，小心翼翼地将金属板放进去，指尖突然触到板面上一处微凸的圆点——那圆点竟在接触的瞬间亮起了微弱的红光。
“嗯？”陆奇皱眉，刚想仔细观察，辐射检测仪突然发出急促的滴滴声！指针疯狂向右偏转，几乎要冲破表盘刻度。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能量波动，来源：已采集物品。危险等级：骤升至7.2！】
“什么鬼？”他猛地后退半步，工兵铲横在身前。密封袋里的金属板正在发烫，红色光点像呼吸般明暗交替，袋壁上已经凝结出细密的水珠——这不是普通的热传导，更像是某种能量在逸散时的物理反应。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石块滚落的声音。不是风吹动的那种零散声响，而是有重物在快速移动时的动静。陆奇瞬间绷紧了神经，探照灯猛地扫向声音来源处——站台尽头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那东西大约半米高，身体像被水泡胀的尸体般呈现半透明的灰白色，无数根触须在地面上拖动，留下湿漉漉的痕迹。是“黏菌聚合体”，一种由无数微型变异细胞组成的生物，看似缓慢，却能在瞬间分泌强酸腐蚀一切障碍物。
更要命的是，它前进的方向正是陆奇所在的位置。
“该死！”陆奇暗骂一声，抓起密封袋塞进背包最内侧，同时扯下挂在脖子上的自制燃烧瓶。这玩意儿是用白酒瓶和浸了机油的布条做的，威力不大，但对付黏菌这种怕高温的生物刚刚好。
他没有立刻投掷，而是握着工兵铲缓缓后退。黏菌聚合体的移动速度比他想象中快，触须已经碰到了刚才挖掘时散落的碎块，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陆奇计算着距离，突然想起背包里还有半罐从废弃加油站找到的汽油——或许可以试试更大胆的方法。
当黏菌距离他只剩五米时，他猛地将工兵铲插入地面，同时拧开汽油罐的盖子，泼向身前的地面。汽油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迅速蔓延，刺鼻的气味混杂着铁锈味涌入鼻腔。他咬咬牙，掏出打火机，在扔出燃烧瓶的瞬间按下了点火键。
轰！火焰腾起半米高的火墙，将黏菌的路径完全阻断。蒸腾的热浪烤得面罩发烫，陆奇趁机转身就跑，工兵铲在身后划出刺耳的拖拽声。他能听到身后传来黏菌被灼烧的闷响，还有某种液体沸腾的声音，但他不敢回头——在末世里，任何一秒的迟疑都可能致命。
跑出大约百米后，他躲进一个坍塌的售票亭残骸，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框架大口喘气。辐射检测仪的指针已经回落，但心跳声依然震得耳膜发疼。他颤抖着拉开背包，密封袋里的金属板已经恢复常温，红色光点彻底熄灭，只有那些细密的纹路还在微弱地反光。
【物品分析完成：战前“星尘计划”遗留的能量引导板，可用于修复低阶能量武器或改装动力装甲能源接口。当前市场价值评估：等价于20份标准压缩口粮，或500毫升纯净水。】
陆奇愣住了。20份压缩口粮？这意味着他至少能在据点里换个安全的铺位，甚至能买到一把像样的手枪。他盯着密封袋里的金属板，突然想起据点里那个瘸腿的机械师说过的话——“末世里最值钱的不是食物，是能让食物变多的东西”。
探照灯的光束扫过远处堆积如山的废墟，那里曾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商业区。陆奇握紧了工兵铲，掌心的汗水浸湿了手套内侧的防滑纹路。系统屏幕上，新的能量反应点正在缓慢闪烁，坐标指向更深处的地下商城。
他深吸一口气，将背包带勒得更紧些。第一桶金已经到手，但这远远不够。在这个被辐射与变异生物统治的世界里，挖宝不是游戏，是活下去的唯一方式。而他的下一个目标，就在那片更深、更危险的黑暗里。
远处的火墙渐渐熄灭，留下一股焦糊的气味。陆奇关掉探照灯，借着从地铁站入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朝着新的坐标走去。阴影在他身后拉长，又被他一步步踏碎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