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卿把最后一袋红宝石塞进马车暗格时，指甲缝里还卡着点碎钻，在阳光下闪得像只偷腥的猫。阿阮抱着件银丝软甲追出来，裙角扫过石阶上的青苔：“小姐！沈世子让您别带这么多宝贝，地宫潮气重，宝石会生锈的！”
“放狗屁！” 苏晚卿头也不回地踹上马车板，“金子生锈那是铜片子冒充的，我这可是正经西域红宝 ——” 话音未落，整个人突然往后仰，幸好沈砚伸手捞住她的腰，不然能后脑勺着地摔成个红焖肉。
“探地宫又不是赶市集。” 沈砚屈指弹掉她发间沾的红宝石粉末，“带三件换洗衣物，再把玉簪揣好就行。” 他手里拎着个素布包袱，看着比阿阮的针线篮还寒酸。
“那怎么行！” 苏晚卿扒着马车壁不肯撒手，“万一地宫里有宝藏呢？不得带个空箱子装？我看萧景行那家伙背的包袱鼓鼓囊囊，指不定藏了多少麻袋。”
萧景行正好从角门拐出来，背上果然驮着个比他人还高的包袱，听见这话顿时嚷嚷：“冤枉！这里面是洛阳铲、飞虎爪、还有十斤卤牛肉 ——” 包袱突然 “哗啦” 散开，滚出个鎏金算盘，正是苏晚卿上次丢在书房的那只。
“好啊你偷我算盘！” 苏晚卿扑过去要抢，被沈砚拽着后领拉开。他看了眼那算盘上镶嵌的珍珠，嘴角抽了抽：“带这玩意儿下地宫？打算跟粽子算利息？”
“说不定用得上呢！” 苏晚卿梗着脖子犟，“上次破石碑密码不就是靠我灵光一闪？这算盘沾了我的财气，能辟邪！”
阿阮抱着软甲在旁边急得直转圈：“小姐您穿这件吧，老哈说刀枪不入。” 她手忙脚乱地要帮苏晚卿套甲，却被那满身宝石硌得手忙脚乱，“这甲片怎么跟鱼鳞似的？穿上能翻身游进地宫？”
沈砚接过软甲往苏晚卿身上一披，银丝线绣的桃花纹正好遮住她手腕的胎记：“别磨蹭了，再晚赶不上地宫下午茶。” 他拎起个不起眼的布包塞给苏晚卿，“这里面是火折子和伤药，比你的算盘有用。”
“小气鬼。” 苏晚卿嘀咕着把算盘塞进袖袋，突然眼睛一亮，“对了！我把小金库的钥匙也带上了！万一在地宫里找到更值钱的，正好挪个地方藏 ——”
“闭嘴。” 沈砚直接捂住她的嘴，往马车上推，“再提钱袋子，就让萧景行把你绑在车头当幌子。”
萧景行正往包袱里塞卤牛肉，闻言立刻举着半只酱肘子应和：“我这儿有麻绳！保证绑得比苏云裳的裹脚布还结实。”
废弃寺庙在城外乱葬岗旁，断墙爬满了野葛藤，看起来比柳氏的脸还阴沉。苏晚卿刚跳下车就被门槛绊了个趔趄，软甲上的宝石刮过石碑，“滋啦” 划出串火星。
“小心点。” 沈砚扶着她的胳膊，指尖触到软甲内侧的暗袋，“玉簪放好了？”
“藏得比柳氏的私房钱还严实。” 苏晚卿拍了拍心口，突然指着庙门上方的匾额，“你看那三个字！是不是跟我玉簪上的花纹一个样？”
萧景行扛着洛阳铲凑过去，眯眼瞅了半天：“这是西域文，写的‘往生殿’。依我看，这庙八成是玲珑局盖的，专门给秘宝藏身用。” 他突然压低声音，“我昨晚托人查了，二十年前这儿烧过一场大火，把个西域来的和尚烧死在里面 ——”
“别吓唬人！” 苏晚卿攥紧袖袋里的算盘，指节敲得珠子噼啪响，“和尚说不定是自己烤红薯把庙点了，跟秘宝有什么关系？”
沈砚从布包里掏出张图纸，正是老哈给的地宫地图：“入口在大雄宝殿的佛像底下。萧景行，你去清场，我跟晚卿找机关。” 他突然转头瞪了萧景行一眼，“不准跟阿阮说里面有粽子。”
“知道知道。” 萧景行挥挥手，拎着卤牛肉往庙后走，“我就说你们去挖野山参，让她在马车里数蚂蚁。”
大雄宝殿的佛像早被烧得只剩半截泥胎，露出的木骨像只瘦骨嶙峋的手。苏晚卿绕着佛像转了三圈，突然指着佛座上的凹槽：“你看这形状！是不是跟我那支玉簪能对上？”
沈砚掏出玉簪往凹槽里一放，果然严丝合缝。只听 “咔哒” 一声，佛像突然往旁边挪了半尺，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阴风 “嗖嗖” 往外灌，带着股陈年老灰的味儿。
“要不…… 让萧景行先下去探探？” 苏晚卿往后缩了缩，软甲上的宝石在暗处泛着幽光，“我听说这种地方都有蜈蚣精，专爱吃财迷 ——”
“闭嘴。” 沈砚点燃火折子，火光映得他眼底发亮，“再啰嗦就把你那袋红宝石扔下去喂精怪。” 他率先跳进洞口，声音从下面传来，“下来时抓稳绳子，别摔成柿饼。”
苏晚卿咬咬牙，抓住萧景行留下的麻绳往下滑。洞壁全是光滑的青石板，像是被人特意打磨过，她的软甲刮过石壁，发出刺耳的 “咯吱” 声，吓得她赶紧闭眼，结果脚刚落地就踩在个软绵绵的东西上。
“啊！” 她尖叫着蹦起来，火折子晃了晃，才看清是沈砚的披风。
“踩够了？” 沈砚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带着点笑意，“再跺两脚，我这披风就能当抹布用了。”
苏晚卿刚要回嘴，突然发现火光照亮的通道两侧刻满了壁画，画里的人个个高鼻深目，手腕上都画着朵桃花。她凑近摸了摸，颜料竟还带着点黏性，像是刚涂上去的。
“这是玲珑局的族谱。” 沈砚用火折子照着壁画，“你看这个女人，是不是跟长公主府那幅画里的一样？”
苏晚卿凑近一看，画中女子正往玉簪里塞东西，旁边的小字是西域文。她突然想起老哈教的几个词，连蒙带猜道：“好像写的是‘兵符…… 藏在…… 月亮……’”
“月亮？” 沈砚皱眉，“难道跟你玉簪在月光下发光有关？” 他突然抓住苏晚卿的手腕，火折子往她胎记上凑，“你这桃花印在暗处更红了，跟壁画上的一模一样。”
“别碰！” 苏晚卿猛地抽回手，指尖不小心蹭过壁画，那块颜料突然掉下来，露出后面的青铜锁眼，“哎？这里有个钥匙孔！”
沈砚掏出从密室找到的青铜钥匙，刚要往里插，通道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头顶落下簌簌的灰尘。苏晚卿被晃得站不稳，一头撞进沈砚怀里，正好听见他闷笑：“怎么？怕得想投怀送抱？”
“谁投怀送抱了！” 苏晚卿挣扎着要站直，却被他搂得更紧。火折子在晃动中灭了，黑暗里只剩他的声音在耳边响：“别动，听着 ——”
通道深处传来 “咚、咚” 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敲鼓，又像是巨大的锁链在拖动。苏晚卿攥紧他的衣袖，突然觉得袖袋里的算盘硌得慌 —— 早知道带卤牛肉来了，至少能壮胆。
“别怕。” 沈砚的指尖擦过她发烫的胎记，“有我在，蜈蚣精来了也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他重新点燃火折子，通道里的晃动渐渐平息，“看来咱们找对地方了，这机关动静，比苏云裳的哭嚎还响亮。”
苏晚卿瞪了他一眼，却忍不住往他身边靠了靠。火光里，他侧脸的轮廓比平时柔和些，鬓角沾着点灰尘，倒像是从壁画里走出来的人。她突然想起码头仓库里说的话，心跳莫名快了半拍。
“走了，财迷。” 沈砚拽了拽她的胳膊，钥匙插进锁眼转了半圈，“再磨蹭，你的兵符就要被幽冥阁的人当成镇纸用了。”
通道尽头传来 “轰隆” 声，像是有扇大门正在打开。苏晚卿攥紧袖袋里的算盘，突然觉得这地宫探险说不定真能发大财 —— 就算找不到兵符，能把沈砚这张嘴堵上，也值回票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