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辫子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未施粉黛，军装熨帖，神情看起来有些局促，却带着一种不同以往的平静。
她手里拎着一网兜新鲜的山楂和几个黄澄澄的橘子。
“陆老师，”林薇站在门口，声音比平时轻柔了许多，“现在方便吗？有点事想……跟你说说。”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好奇地看过来。陆云瑶虽然心下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林干事请进。”
林薇走进来，将手里的水果轻轻放在陆云瑶桌角，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听说怀孕的人容易没胃口，吃点酸的可能好受些。一点心意。”
“这太客气了，谢谢。”陆云瑶道谢，心里更加疑惑。
林薇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目光坦诚地看向陆云瑶：“陆老师，我今天来，其实主要是想跟你道个歉。”
“道歉？”陆云瑶微微睁大眼睛。
“嗯。”林薇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之前……我之前的一些行为，可能给你造成困扰了。比如上次送来乐谱，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就是有点不甘心，也有点好奇。”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却更清晰了：“我和顾辰翊……顾团长，其实没什么关系。我……我确实喜欢过他很多年，可能也因此，带了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听说他结婚了，就总想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同志能让他定下来。”
她的目光落在陆云瑶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释然，也有真诚的欣赏：“上次我来，正好看到你在给孩子们上课。我就在教室外面看了一会儿……你教他们唱歌，那么耐心，那么温柔，孩子们看你的眼神都亮晶晶的。我忽然就明白了……”
林薇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自嘲，也带着真正的放松：“他喜欢的，原来是这样的。温暖，干净，像阳光一样。我那些小心思，在你面前，显得特别没意思，也很多余。后来听说你怀孕了，我就更清楚了，他是真的找到了他的幸福，建立了他的家庭。”
“所以，”林薇郑重地说，“我是来道歉的，为我之前那点不甘心和试探。也是来跟过去的自己，和那段没结果的感情道个别。对不起，陆老师，给你添堵了。”
陆云瑶安静地听着，心中最初的诧异慢慢化为了理解和一丝动容。她能感受到林薇话语里的真诚。
她摇摇头，温声道：“林干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谢谢你的祝福。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没放在心上。”
林薇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那就好。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做任何让人误会的事了。祝你和顾团长，还有未来的小宝宝，一切都好。”
她说完，朝陆云瑶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背影比来时挺直了许多，仿佛真的走向了新的开始。
陆云瑶看着桌上那兜新鲜的山楂和橘子，心里有些感慨。她能理解那种求而不得的怅然，也更欣赏林薇最终选择放下和坦诚的勇气。
?
放学时，陆云瑶把这件事简单告诉了来接她的顾辰翊。
顾辰翊听完，眉头微挑，沉吟片刻道：“她能自己想通，最好。”他的语气平静，并没有太多意外，仿佛早已预料到或有能力处理任何情况。
但他握着陆云瑶的手紧了紧，“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做，都不会影响到我们。”
陆云瑶看着顾辰翊平静的侧脸，不禁莞尔。他总是这样，仿佛世间纷扰于他皆可从容应对。然而他紧握她的手掌温暖而坚定，又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我知道。”她轻声回应，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挠，“只是觉得她也不容易。”
顾辰翊转头看她，目光柔和下来：“你总是太善解人意。”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更多的是宠溺。
陆云瑶望着桌上那兜红艳艳的山楂，轻轻拉了拉正在准备晚饭的顾辰翊的衣袖。
“辰翊，”她声音里带着点柔软的期待，“看着这些山楂，我突然特别想吃冰糖葫芦了，就是小时候那种，亮晶晶、酸酸甜甜的。”
顾辰翊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她。孕期的妻子难得有如此明确想吃的零嘴，他眼神瞬间温软下来，没有丝毫犹豫：“好。你别动手，告诉我怎么做，我来。”
陆云瑶却笑着摇头：“一起做吧，你熬糖浆，我串山楂，我还记得我妈妈以前的做法呢。”
小小的厨房很快变得温馨而忙碌起来。
顾辰翊先将饱满的山楂洗净，然后和陆云瑶坐在一起，仔细地去蒂，然后用长长的竹签一颗颗串起来。
他严格执行“主厨”指令，按照陆云瑶的指导，小心翼翼地将冰糖和水在锅里熬煮，神情专注得像在完成一项重要的军事任务，时刻观察着糖浆的颜色变化，生怕火候过了。
陆云瑶做着串山楂的收尾工作，偶尔抬头看看顾辰翊严谨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弯起温柔的弧度。
当金黄色的糖浆熬好，顾辰翊端着锅，陆云瑶默契地将串好的山楂递过去，看着他有些笨拙却又极其认真地将糖浆均匀地淋在每一串山楂上。
糖浆遇冷迅速凝固，形成了一层透明脆亮的糖壳，包裹着红宝石般的山楂，看起来格外诱人。
第一串成功做好的冰糖葫芦，顾辰翊自然先递给了陆云瑶。
她咬下一口，咔嚓一声，糖壳的甜脆和山楂的酸糯在口中交融，恰到好处地抚慰了孕期的寡淡胃口，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真好吃！”
接着，她很自然地将冰糖葫芦递到顾辰翊嘴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快尝尝，你亲手熬的糖浆，特别香特别脆！”
顾辰翊就着她的手，也在她咬过的旁边咬下了一颗山楂。
他其实并不嗜甜，但此刻糖的甜和山楂的酸仿佛都有了别样的意味，尤其是看到她期盼又带着点小骄傲的眼神，只觉得满口生香，心里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他仔细品味了一下，认真点头评价：“嗯，确实不错。”眼神却始终温柔地落在她带笑的脸上。
顾辰翊看着她吃得开心，比自己吃了还满足，冷峻的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