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的冬日,寒意凛冽,盛家宅院内的气氛,却也并非全然是书斋的宁静与林栖阁的温情。那由盛纮与林噙霜共同构筑的、畸形而脆弱的平衡之下,暗流从未止息。
林栖阁内的“风刀霜剑”
这一日,不知为了何事,王若弗心中积攒的怒火终于按捺不住,寻了个由头,将林噙霜叫到正院,当着几个管事婆子的面,好一通训斥。言语间,不免又提及林噙霜的出身,暗讽她狐媚惑主,带累家风。
林噙霜回到林栖阁时,已是泪光点点,步履虚浮,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她并未立刻歇息,而是精心算计着盛纮下衙的时辰,待听得前院动静,便知他往这边来了。
于是,当盛纮踏入林栖阁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林噙霜未施脂粉,面色苍白地倚在软榻上,眼角泛红,手中帕子已被泪水浸湿。见到盛纮,她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却被盛纮按住。
“纮郎……”未语泪先流,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柔弱与依赖,“是妾身不好,又惹大娘子生气了。妾身自知身份卑微,原不该……不该奢望太多,只是……只是心中念着纮郎,便觉万分委屈……”她并不详述王氏如何斥责,只反复强调自己的“委屈”与对盛纮的“深情”,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强势主母无理欺凌的可怜人。
盛纮看着她这般情态,听着她话语中对自己的全然依附,再联想到自己幼年时,生母作为妾室所受的冷眼与欺压,心头那根敏感的神经立刻被触动了。他仿佛从林噙霜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无助的、需要庇护的影子。一股混合着保护欲与对过往不平的抗争情绪油然而生。
他揽住林噙霜的肩,温声安抚:“霜儿莫怕,有我在。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岂能不知?莫要与他一般见识。”他口中的“他”,自然是指那“强势无理”的王氏。在这一刻,林噙霜的眼泪,再次成功地将盛纮拉到了自己的阵营,共同对抗他心中那个“压迫者”的形象。
墨兰的洞察与静守
墨兰(青荷)在自己的房中,隐约听得正房的动静。她无需亲眼去看,便能想象出母亲此刻是如何的“柔弱不能自理”,父亲又是如何的心软安抚。体内青莲本源带来的那份超乎常人的清明与心境稳定,让她能以一种近乎抽离的冷静,审视着这 反复出现的戏码。
她看得分明,母亲的眼泪是武器,父亲的怜惜是补偿。这是一场基于脆弱心理与生存需求的共谋。母亲精准地利用着父亲的庶出创伤,为自己和子女谋取立足之地;而父亲,则在这被需要、被崇拜的感觉中,获得情感的慰藉与道德的自我满足。
她心中并无波澜,甚至有些悲凉的明晰。她知道,这种关系的根基是脆弱的,维系于父亲的怜惜与家族利益未受触犯之时。一旦越界,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道路。她无法改变母亲的生存策略,也无法扭转父亲的心理需求。她所能做的,唯有凭借自身被不断优化的能力——健康的体魄、清明的头脑、日益增长的学识——为自己和真正在乎的亲人(比如努力上进的长枫和懵懂的长榆),积蓄真正的、不依赖于他人宠辱的立身之本。
她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在寒风中挺立的青松。体内,那缕青莲本源温润地流淌着,滋养着她的身心,让她在这复杂而扭曲的家庭关系中,始终保持着一份内在的定力与清醒。
书斋内外的涟漪
书斋之内,亦非全然平静。齐衡对明兰的关注日渐明显,虽则明兰依旧躲避如同惊鹿。顾廷烨偶尔到来,与长柏探讨学问或是兵事,两人时而投机,时而因观念不同而陷入沉默。长枫谨记妹妹的提醒,与顾廷烨保持着礼貌而疏远的距离,将更多精力投入课业,他的进步,连庄学究也私下对盛纮表示过肯定。
墨兰(青荷)置身其中,如同一个冷静的观察者。她专注于自身的学业,将庄学究的教导化为己用,再润物无声地传递给长枫。她感念庄学究的赏识,偶尔奉上精心准备却不显刻意的小食,维系着这份难得的师生情谊。
风起于青萍之末。盛家宅院内,各人都有自己的心思与算计。墨兰(青荷)深知,她无法阻止风雨的到来,但她可以确保,当风雨来袭时,自己拥有足够的智慧与力量,去面对,去选择,去守护真正重要的一切。她的根基,正一日日,在这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日常中,越扎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