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怕火,在岩将火升起来之后,它一直不安分地扭动着,试图发出声音。
但叶凌早就让影把它的嘴堵了起来。
她简单地说了一下和雌性人鱼的沟通,在听到它们愿意用宝贝来换岩的时候,影立刻追问:“它们开的价高吗?”
“它们说可以用三只雄性人鱼来交换。”叶凌说。
影大笑起来,用脚尖碰了碰岩。
“听见了吗?”他说,“你值三只雄性人鱼呢!一只可以换2000金,算下来你足足值6000金!”
岩没好气地把他推到了一边:“没人给你出价所以你嫉妒了?”
影嗤之以鼻:“被一群鱼抢有什么好嫉妒的。”
他瞥了一眼那只被丢在不远处的人鱼,再回过头的时候,神情严肃了些。
“零,”他说,“你还好吗?”
他看得出来,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叶凌皱着眉点了点头。
“没事。”她说。
草草地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叶凌主动提出守上半夜。
白泽和影为了谁和她一起守夜争执了一会儿,最后她不耐烦地让他们都去睡了。
“岩和我一起。”她一锤定音。
两人只好悻悻地去睡了。
入了夜,天气越来越冷了。
岩从车上取下一条毯子,盖在了两人的腿上。
暖意从膝盖向上攀爬,叶凌不可避免地感到困倦。
“你要不要靠着我睡一会儿?”岩留意到了,小声说,“不用担心,以前的时候我也经常独自守夜的。”
睡意来得又凶又急,叶凌强撑着想要继续守夜,但眼皮很快就开始控制不住地打起架来,脑袋一点一点的。
岩小心地扶住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
“就一会儿……”叶凌含糊地说,“有危险就叫我……”
“放心睡吧。”岩说。
零的呼吸很快就变得缓慢起来,火光在她的脸上跳动着,她的睫毛在不自觉地颤动。
仅仅过了五分钟,她就睁开了眼睛。
“这么快?”岩诧异道,“不用再多睡一会儿了吗?”
零摇摇头,抬头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朝着那只人鱼走了过去。
岩一愣,说不清为什么,他觉得零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他看着她走到人鱼身边,蹲下来抽出匕首,慢慢开始割那些绑着它的绳子。
她似乎怕伤到它,动作很是缓慢。
“……零?”岩不解地叫了一声。
零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很快便缓慢而坚定地继续割了起来。
“零,”岩终于觉得不对了,他走到她身边,按住了她的匕首,“你在干嘛?”
“我……”零的声音有些发涩,“我要放了它。”
“现在?在这里?”岩睁大了眼睛,“可它……它是人鱼啊,你在这里放了它,它根本回不到河中,很快就会死的!”
零沉默片刻:“我送它回去。”
她抬起头,深深地看着岩:“你会帮我的,对吗?”
岩下意识回答:“我当然会帮你……但……”
零粲然一笑,打断了他的话:“谢谢。”
古怪的感觉越发明显,她明明在对他笑,但岩却心中一阵发寒。
不对劲,零……很不对劲!
趁着零继续割着绳子,他慢慢后退,一直退到影和白泽休息的地方。
他感到脚边碰到了什么东西,于是重重地踢了一脚,影的痛呼声随即响了起来。
“你眼睛瞎了?!”影一下坐了起来,怒道,“没看到我在这里吗!”
白泽也被惊醒:“怎么了?有异种袭击?”
“不是,”岩小声说,“零有点不对劲。”
两人立刻清醒过来,影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零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大半夜的你折腾什么呢?”看到被割断了一半的绳子之后,他惊讶道,“你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我要放了它。”零重复了一遍。
“我说姐姐,”影在她身边蹲了下来,“要放的是你,要杀的是你,要卖的是你,现在把这条鱼带到这里了,说又要放了它的还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啊,给个准话行不行?”
“我要放了它,”零说,“它……它不是什么坏人……”
“它当然不是坏人啊!”影大声说道,“它压根儿都不是人!”
零的眼睛忽然暗了一下:“不是人……就可以被卖了吗?”
影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咱们平常干的不就是这种买卖?世道都变成这样了,别说不是人,就算是人,该被卖照样被卖啊!”
“可不应该这样。”零说,“所有生物……所有活着的生命,大家都是一样的……”
影没招了,冲着身后喊道:“白泽你过来,零想和你探讨哲理问题。”
白泽慢慢走上前来,他没有蹲下,只是垂下眼睛看着零。
零也抬起头与他对视。
“白泽,”她咽了一下唾沫,努力让自己不要眨眼,“我想放了它……你会支持我的吧?”
“为什么?”白泽问。
“因为……因为它没有伤害过我们,是不是?”零说,“所以、所以我们也不应该伤害它……”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支持你?”
“难道不会吗?”零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她看了看白泽,又看了看影:“你们明明都……你们什么都听她……听我的,我现在要放了它,又不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我知道我们已经开出很远的距离了,但我们完全可以折返回去啊!最多会耽误半天的时间……你们不会连这一点小小的请求都不同意吧?”
随着她的话,影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站起身,与白泽并肩而立。
“你不是零,”白泽说,“你是谁?”
零似乎被噎了一下,嘴硬道:“我……我当然是零!不是零我又能是谁?”
“零想做的事,就会直接去做。”白泽淡淡说道,“她不会向我们一再解释,也不会恳请我们同意。”
“可、可我们是个团队,当然要共同进退……”
“她尊重我们是独立的个体。”影打断了她的话,“我们听她的,是因为我们相信她能做出正确的决定,她本身的存在就可以让我们信服,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要利用我们对她的情感来进行逼迫。”
“她不会、也不屑于做这种事,但你不同,你不会用匕首,也不会开车,又无法说服我们,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来让我们帮你做事。”
他笑了下,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我说的对吧,零号实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