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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腾腾、略显稀薄的菜粥带着米香和咸鱼的鲜味滑入胃袋,化作一股实实在在的暖流,缓缓驱散了盘踞在四肢百骸已久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和虚脱感。饱腹带来的满足,如同久旱逢甘霖,让劫后余生的四人终于从那种濒临崩溃的边缘被拉了回来,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得以稍稍松弛。围坐在那张粗糙的原木矮桌旁,捧着边缘有缺口的粗陶碗,听着屋外隐约传来的鸡鸣犬吠和巷子里孩童的嬉闹声,这简陋堂屋里的烟火气息,让他们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暂时安全的错觉。

然而,身体的舒适却也像一面镜子,更加清晰地映照出此刻的狼狈与不堪。海水浸泡后又半干的衣衫,硬邦邦地紧贴着皮肤,摩擦着,带来阵阵刺痒。头发被盐分和海风黏结成绺,胡乱地贴在额前、颈后,散发着浓重的、混合了汗臭、海腥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长时间紧张后分泌的油脂酸败气味。脸上、手上、脖颈上,满是干涸后形成白色盐渍的污垢,指甲缝里也塞满了黑泥。对于自幼锦衣玉食、极重仪表的太子朱载堃而言,这种邋遢污秽的状态,简直比受刑还要难以忍受,他时不时下意识地用手拉扯一下紧勒脖子的湿衣领,眉头始终无法舒展。利玛窦神父虽然常年奔波传教,习惯了艰苦,但作为一位有修养的学者,此刻的形容也让他感到颇为窘迫,不时用指尖悄悄擦拭着镜片上的雾气。就连陈远自己,也觉得浑身像是糊了一层泥壳,又黏又腻,恨不得立刻跳进清澈的溪水里,狠狠搓洗一番。

细心的林太郎显然将客人们的窘迫尽收眼底。他憨厚地笑了笑,露出被海风和岁月磨砺得略显粗糙的牙齿,搓着那双因常年劳作而布满厚茧和细小伤口的大手,语气带着歉意说道:“几位客官一路辛苦,风里来浪里去的,身上肯定黏糊得难受了。咱这穷家破舍的,拿不出啥山珍海味招待,热水倒是管够,柴火也是现成的。后院犄角旮旯里,我自己胡乱搭了个小澡间,说是澡间,其实就是个遮风挡雨的棚子,里面搁了个大木桶,简陋得很,几位要是不嫌弃,轮流去泡泡热水,解解乏,去去寒气,也好换身干爽衣裳,睡个踏实觉。” 说着,他便利索地站起身,再次钻进了那间被烟熏得发黑的狭窄厨房,熟练地往那口巨大的灶膛里添入干燥的松枝,橘红色的火苗“噗”地一声窜起,舔舐着漆黑的锅底,很快,大铁锅里便传来了“咕嘟咕嘟”的水沸声,浓郁的水蒸气弥漫开来,带着松脂的清香。

“有劳林兄!实在是……雪中送炭,感激不尽!” 太子闻言,眼中顿时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欣喜和感激,连忙起身,郑重地抱拳行礼。能洗一个痛快的热水澡,祛除这身污秽和疲惫,对于此刻身心俱疲的他们来说,其意义甚至不亚于绝境逢生。这不仅仅是清洁,更是一种象征性的洗礼,洗去厄运,迎接新生。

陈远也瞬间精神大振,【太棒了!洗澡!终于可以告别这身咸鱼+汗臭的混合口味了!】他甚至开始美滋滋地幻想,整个人浸泡在热气腾腾的大木桶里,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疲惫和污垢被热水带走的那种极致舒爽感,光是想想,就让他口水……不,是让他浑身舒坦。

水很快烧开了,厨房里蒸汽缭绕,暖意融融。林太郎用厚布垫着手,提着一大桶滚烫的热水,引着四人穿过略显昏暗的堂屋,推开一扇吱呀作响、通往屋后的小木门。门后是一个用低矮竹篱笆勉强围起来的、不大的天井,地面是夯实的泥土,角落里散乱地堆着些劈好的木柴、几个破旧的腌菜瓮和几张修补过的渔网。天井最里面,倚着后院的土坡,搭着一个极其简陋的小木棚,四面用粗糙的木板钉成,顶上铺着厚厚的、颜色深暗的茅草,这就是林太郎口中那个“胡乱搭的澡间”了。

“条件实在是简陋,几位客官千万多包涵,将就一下。” 林太郎指着那低矮的木棚,黝黑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腼腆,“里面有个半人高的大木桶,是请村里老木匠箍的,还算结实。热水我已经提了一桶进去,旁边水缸里是干净的冷水,自己兑着洗,小心烫着。这是干净的布巾,” 他递过几条虽然边缘磨损、打了补丁,但浆洗得发白、散发着阳光味道的粗布巾,“换洗的衣裳……” 他顿了顿,脸上窘迫之色更浓,转身从堂屋角落一个旧木箱里翻找出几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实在是对不住,我这光棍一条,只有自己平日换洗的几件旧衣服,都是粗布缝的,样式也是这边常见的,几位要是不嫌弃,先将就穿一下,等明日天亮了,我再想法子去町里相熟的成衣铺看看,能不能赊几件合身的来。” 那是几套典型的日式浴衣(ゆかた),棉布材质,颜色是常见的靛蓝或灰白,洗得有些发白,但很干净。

“林兄太客气了!有热水沐浴、有干净衣物更换,已是天大的恩情,我等感激尚且不及,岂敢再有挑剔!” 太子连忙道谢,语气真诚。陈远和利玛窦也连声道谢。对于此刻的他们而言,一套干净温暖的衣物,一桶解乏祛垢的热水,就是世界上最奢侈的享受。

“几位谁先洗?” 林太郎提着热水桶问道。

太子看了看脸色依旧苍白、不时轻声咳嗽的利玛窦神父,便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利玛窦神父年事已高,此番又受了风寒海水侵袭,身体最为虚弱,理当先洗,暖暖身子,驱驱寒气。”

利玛窦神父感激地看了太子一眼,蔚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温暖,他也没有推辞,他现在确实急需热水的温暖来驱散体内的寒意。于是,他接过布巾和一套灰白色的浴衣,道了声谢,便率先走向那个小木棚。他走到那扇日式常见的、糊着泛黄纸张的拉门(障子)前,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寻找门把手,随后才意识到这种门是从里面闩上的,他轻轻拉开一条缝,侧身挤了进去,然后从里面传来了轻微的插上门闩的“咔哒”声。很快,木棚里传来了“哗啦”的水声,以及神父舒服的、带着如释重负般的悠长叹息。

趁着等待的功夫,陈远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小小的天井和那个孤零零的澡间。木棚看起来十分低矮狭小,估计里面除了那个大木桶,也就勉强能转身的空间。门是典型的日式拉门,糊门的纸张已经有些发黄破损,边缘卷曲。他注意到,林太郎自始至终只指出了这一个澡间,并没有说明哪个是男用哪个是女用。难道……这唯一的澡间是……混用的?

【陈远内心嘀咕:就一间澡堂?四个人(加上沈姑娘就是五个)轮流洗?这得排到猴年马月啊?不过想想也是,林兄弟一个人住,搭一间澡堂完全够用了,估计也没想过会同时招待这么多客人。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将就吧,总比用海水洗澡强。】他并没有深思,毕竟在这样一个单身汉的简陋居所里,只有一间浴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潜意识里还是用现代社会的标准去揣测,认为即使只有一间,也会有个先后顺序和默契,比如女士优先之类的。

过了一会儿,利玛窦神父洗完了,拉开门走了出来。他换上了那套略显宽大的灰白色浴衣,虽然不合身,但洗去污垢后,他的脸色红润了许多,花白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他一边用布巾擦拭着头发,一边用带着口音的官话连连称赞:“感谢上帝!这热水实在是太舒服了!仿佛将灵魂都洗涤了一遍!”

接着,太子朱载堃也拿着布巾和一套靛蓝色浴衣走了进去。作为储君,他大概从未在如此简陋的环境下沐浴过,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老鬼水手则默默地帮林太郎一起提水、添柴。

陈远是最后一个。等待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他听着木棚里传来的、时而急促时而舒缓的水声,闻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混合了水汽、土制皂角(林太郎提供了一块味道奇怪的、深褐色的植物皂角)和某种淡淡木质清香的气味,感觉自己身上的污垢都快凝结成铠甲了,浑身刺痒难耐,坐立不安。他不停地搓着手,踱着步,眼巴巴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拉门,恨不得立刻冲进去。

终于,老鬼水手也洗完了出来,他穿着浴衣,憨厚的脸上带着沐浴后的舒坦,冲陈远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微黄的牙齿。陈远早已迫不及待,一把抓起林太郎给他准备的那套灰白色旧浴衣和一条相对完整的布巾,对正在收拾灶台的林太郎说了声“林兄,我去了!”,便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兴冲冲地朝着那小木棚跑去。

跑到拉门前,他下意识地伸手就去推门,却发现门纹丝不动,从里面闩着(老鬼刚出来)。他这才恍然想起,这种日式拉门似乎没有外部的门把手,通常是从内部用一根横木插销闩住的。他左右看了看单薄的木门,没发现任何可以从外面打开的机关或者示意“有人\/无人”的标志。这可怎么办?难道要大声喊问?

他犹豫了一下,觉得在别人家门口大喊大叫不太礼貌,而且沈姑娘可能在里面洗呢?(他潜意识里还是认为沈青璃应该排在老鬼之后洗)于是,他按照自己想象中应该有的礼节,轻轻敲了敲门,声音尽量放得轻柔,试探性地问道:“那个……沈姑娘?你在里面吗?洗好了吗?我……我可以进来了吗?” 他觉得自己作为男士,应该礼让女士,等沈姑娘洗完再进去。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一片寂静。只有……似乎有那么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水波晃动的声音,像是有人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陈远等了几秒钟,侧耳倾听,还是没听到任何动静。他又敲了敲门,这次稍微用了点力,声音也提高了一些:“沈姑娘?你在里面吗?听到请回话?我……我准备进来了哦?” 他心里有点打鼓,【难道沈姑娘洗得慢?或者她性格清冷,不喜欢搭理人?还是说……她根本没进来?是老鬼忘了闩门?】

里面依旧是一片死寂。那微弱的水声也消失了。

陈远挠了挠头,心里开始犯嘀咕。【怎么回事?没人应声?难道是林兄弟没说清楚使用规则?或者这破门隔音太好?】他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寒风嗖嗖地往脖子里灌,他浑身难受,只想赶紧洗完钻进被窝。他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在澡堂门口磨磨蹭蹭、疑神疑鬼的也太不像话了,不如先拉开一条缝看看情况,如果里面有人(尤其是沈姑娘在洗),道个歉立刻退出来就是了;如果没人,就赶紧进去洗。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一丝莫名的不安和“非礼勿视”的潜意识警告,怀着几分“速战速决”的急切和侥幸心理,伸手轻轻扣住拉门的边缘,用力向外一拉!

“吱呀——嘎——” 年久失修的木门轨道发出干涩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黄昏中显得格外清晰。

随着拉门开启,一股更加浓郁、湿热、扑面而来的、带着皂角清苦气息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极淡极淡的、仿佛雪后寒梅般的冷冽幽香的水蒸气,如同温暖的浪潮般,瞬间将陈远笼罩,模糊了他的视线,也钻入了他的鼻腔。

他下意识地眯起被水汽刺痛的眼睛,迈步跨过了那道低矮的门槛。

澡间内光线十分昏暗,只有一盏小小的、灯油将尽的陶制油灯挂在角落的钉子上,豆大的火苗顽强地跳动着,投下摇曳不定、昏黄模糊的光晕,勉强照亮了这方寸之地。正中央,是一个半人高、需要弯腰才能进入的、用厚实原木箍成的大浴桶(汤船),桶壁因为常年使用和水汽浸润,呈现出深沉的暗褐色,上面布满细微的裂纹。桶里盛满了热气腾腾的、微微泛着乳白色的热水,浓郁的水汽如同实质的白色纱幔,在桶上方缭绕、升腾,让整个空间都显得朦朦胧胧,如梦似幻。

然而,让陈远全身血液瞬间逆流、大脑“嗡”的一声陷入彻底空白、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呼吸为之停滞的,并非是这简陋的浴桶和氤氲的水汽,而是——

浴桶之中,有人!

而且,是一个女子的背影!

氤氲缭绕的白色水汽如同最顶级的画家用淡墨挥洒出的写意背景,朦胧而唯美地勾勒出一个窈窕纤秀、背对着门口的侧坐身影!如瀑般的乌黑长发湿漉漉地披散下来,大部分浸在水中,如同化开的浓墨,发梢则漂浮在水面,随着微不可查的水波轻轻荡漾。水汽模糊了细节,却更凸显了那流畅优美的颈部线条、光滑白皙得如同上等羊脂玉般的圆润肩头,以及水面之下,那若隐若现的、惊心动魄的、微微内收的脊柱沟和纤细柔韧的腰身曲线……水珠顺着光滑的肌肤缓缓滚落,滴入水中,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陈远心头的细微声响。

是沈青璃!

她显然刚刚踏入浴桶不久,热水似乎让她放松了警惕,正背对着门口,微微仰着头,露出一段优美的天鹅颈,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桶边,另一只手似乎正轻轻掬起一捧热水,准备淋湿手臂或肩颈。陈远推门进来的突兀声响和骤然涌入的冷空气,让她所有的动作在百分之一秒内猛地僵住!整个身体如同被瞬间点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彻底冻结了。空气凝固,声音消失,只剩下陈远自己那如同擂鼓般疯狂撞击耳膜的心跳声,以及血液冲上头顶带来的阵阵眩晕感。

陈远如同被一道来自九霄云外的亿万伏特超级闪电直劈天灵盖,整个人瞬间石化!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几乎要夺眶而出!嘴巴不受控制地张成了标准的o型,足以塞进一个完整的鸡蛋!大脑里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所有的逻辑、所有的语言功能、所有的理智和道德约束,在这一刻全部被炸得灰飞烟灭!他就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傻愣愣地僵立在门口,目光如同被最强大的魔咒锁定,死死地、贪婪地、又带着无边的惊恐和罪恶感,钉在那氤氲水汽中若隐若现的、他连做梦都不敢亵渎的绝美风景上!鼻腔一热,一股温热的液体似乎即将决堤而出!

几乎是同一瞬间,浴桶中的沈青璃也以远超常人反应极限的速度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她的身体甚至比思维更快,如同受惊的灵蛇,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猛地向下一沉!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水花声响,整个人瞬间完全没入了温热的水中,只留下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如同海藻般漂浮在水面,和一双……透过缭绕朦胧的水汽、骤然转向门口方向的、冰冷到足以冻结地狱烈焰、蕴含着滔天怒火、凛冽杀意以及一丝……极其罕见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羞愤的眸子!

那眼神,不再是平日的清冷疏离,而是如同万年冰封的火山骤然喷发!如同沉睡的远古凶兽猛然睁开猩红的双眼!如同出鞘的绝世神兵绽放出撕裂一切的寒芒!仅仅是被这目光扫过,陈远就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冻僵了,血液停止了流动,连心跳都漏跳了半拍!

“滚——出——去——!”

一声冰冷刺骨、蕴含着恐怖内力、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最底层的寒冰利刃般的低喝,猛地炸响在狭小、密闭、充满水汽的澡间之内!声音并不算响亮,却带着一种直刺灵魂深处的穿透力,震得陈远耳膜嗡嗡作响,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连空气中弥漫的水蒸气都仿佛被这凝练如实质的杀意瞬间冻结成了冰晶!

这声如同丧钟般的低喝,如同醍醐灌顶,又像是当头棒喝,瞬间将陈远从那种魂飞天外、理智尽失的石化状态中狠狠惊醒!无边的恐惧如同数九寒天里兜头浇下的冰水混合物,瞬间浇灭了他心中那丝刚刚萌芽的、不合时宜的、带着罪恶感的旖旎念头,取而代之的是濒临死亡的、最原始的、巨大的恐怖!他感觉自己下一秒钟就会被碎尸万段!

“对……对不起!我走错了!我什么也没看见!真的!我发誓!” 陈远吓得魂飞魄散,三魂七魄丢了一半,语无伦次地尖声叫着,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调。他手忙脚乱地想要把拉门重新拉上,然而在极度的恐慌之下,手脚根本不听使唤,反而一个踉跄,笨拙地撞在了粗糙的木制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手中抱着的干净浴衣和布巾也脱手飞了出去,散落一地。

他根本不敢再看浴桶方向一眼,甚至连余光都不敢扫过去,仿佛多看一眼就会立刻毙命!他连滚带爬地、如同被索命的厉鬼追赶般,手脚并用地、几乎是摔爬着逃出了澡间,狼狈不堪地跌坐在天井冰冷的泥地上,然后反手用尽全身吃奶的力气,“哐当”一声巨响,猛地将拉门死死拉上!仿佛慢一秒钟,那扇薄薄的木门后面就会射出夺命的飞剑或者爆发出毁灭性的剑气!

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木门,陈远双腿软得像面条,根本支撑不住身体,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如同离开水的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规律地狂跳,快得仿佛要炸开,额头上、后背上瞬间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脸色煞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刚才那一瞬间的惊鸿一瞥(尽管大部分是朦胧的)和随之而来的、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怖杀意,让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那种死亡的阴影,比面对任何敌人都要清晰和恐怖!

【我靠!我靠!我靠!完了!完了!全完了!我他妈干了什么?!我居然……我居然看了沈姑娘洗澡?!我死定了!我绝对死定了!沈姑娘一定会杀了我!一剑穿心!尸骨无存!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陈远内心疯狂哀嚎,充满了无尽的绝望、懊悔和恐惧。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彻底反应过来,林太郎家只有一间澡堂!而且是……男女混用的!他居然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连问都不问清楚就闯了进去!这简直是自寻死路!是作死界的巅峰之作!

这时,听到动静的太子、利玛窦和林太郎都从屋里快步跑了出来,看到陈远瘫坐在澡堂门口的泥地上,脸色惨白如鬼,浑身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眼神涣散,充满了恐惧,都是一脸惊愕和不解。

“陈兄,你这是怎么了?何事如此惊慌?”太子皱着眉头,疑惑地问道,上前一步想扶起他。

“陈兄弟,出什么事了?摔着了?”林太郎也关切地凑上前,黝黑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上帝啊,你的脸色很差,需要帮助吗?”利玛窦神父也俯下身问道。

陈远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冷汗直流,只能伸出一根颤抖的手指,指着身后那扇紧闭的、仿佛通往地狱的澡间拉门,拼命地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我要死了”的绝望。

就在这时,澡间的拉门被从里面轻轻地、无声地拉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沈青璃已经穿好了那套略显宽大的白色浴衣,虽然不合身,却更衬得她身姿清瘦挺拔。湿漉漉的乌黑长发披在身后,发梢还在滴着水珠,落在她素白的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那杀气腾腾、足以冻结灵魂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但那双眸子,却比西伯利亚万年冻土层的核心还要冰冷深邃,淡淡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扫过瘫坐在地、如同待宰羔羊般瑟瑟发抖的陈远,那目光如同无形的冰锥,刺得陈远骨髓都在发寒。

她没有说一个字,甚至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是径直穿过小小的天井,步履平稳地走进了屋内,自始至终,没有再看陈远一眼,也没有看太子等人一眼。

但这种无声的、极致的冷漠,比任何斥责、怒骂甚至直接的武力惩罚,都更让陈远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绝望!他知道,这次是真的闯下大祸了!

林太郎看着沈青璃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陈远,黝黑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和哭笑不得的表情,他猛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压低声音,带着浓浓的歉意对陈远说:“哎呀!陈兄弟!怪我!都怪我!是我没说清楚!忘了你们中土规矩和咱们这儿不一样了!咱这乡下地方,家家户户基本都是只有一个澡堂子,都是……都是混着用的,不过一般家里人会错开时辰,或者隔着门喊一声……我忘了提醒你们了……这……这误会闹的……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啊!”

太子和利玛窦也大致猜到了刚才发生了何等尴尬且致命的事情,表情变得十分古怪,想笑又觉得场合极其不合适,只能强忍着,用混合着同情、无奈和一丝“你自求多福吧”的眼神看着瘫软在地、仿佛灵魂出窍的陈远。

最终,这场因文化差异和沟通不畅引发的澡堂风波的处罚,来得迅速而冰冷,且毫无转圜余地。

当晚,陈远没有被允许进入屋内睡觉。沈青璃虽然没有说一句话,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明显的怒意,但她周身散发出的那种足以让室温下降十度的、无形的低气压,让所有人都明白该怎么做。太子和利玛窦保持了沉默,林太郎更是噤若寒蝉。

于是,在初冬凛冽的、带着海边特有湿气的刺骨寒风中,身上还带着未洗去的海腥味、汗臭味和无比懊悔气息的陈远,裹着林太郎找来的一条薄薄的、打着补丁、有股霉味的旧毯子,瑟瑟发抖地蹲(或者说,是被罚站)在院子的最角落、靠近那片黑漆漆竹林的地方,负责“守夜”和“反省”。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如同刀子般的寒风,吹得竹叶哗哗作响,像是无数鬼怪在窃窃私语;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屋内窗户透出的微弱灯光,映照出他孤独而凄惨的影子;脑海里则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澡间里那致命的一幕(尽管细节模糊,但那种冲击感无比清晰)和沈青璃那双冰冷到极致的眸子……

这一夜,注定是陈远穿越以来,最漫长、最煎熬、最后悔、也最……刻骨铭心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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