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鹞号”帆船,如同一只挣脱了蛛网的飞蛾,又或是一片终于脱离了河岸庇护的孤叶,乘着一阵渐起的、带着咸腥气息的东南风,彻底驶入了渤海湾开阔而深邃的腹地。身后,那条蜿蜒曲折、承载了太多复杂记忆的陆地海岸线,早已在视野中彻底消失,沉入那片蔚蓝与天际相交的、虚无缥缈的弧线之下,没有留下丝毫痕迹。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冰冷的海水幕布,在他们身后轰然落下,隔绝了过往的一切——天津卫码头的喧嚣、海河边的月光、市井的温情、乃至那段充满刀光剑影却也交织着人间烟火的岁月。前方,是彻头彻尾的、令人心生敬畏又难免惶惑无措的浩瀚无垠。
世界仿佛被彻底重置了。陆地上的一切尺度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天空不再是那个被屋檐、树梢切割成块的有限存在,它变得异常高远、空旷,呈现出一种洗练过的、近乎透明的蔚蓝色,几缕薄如蝉翼的云彩被高空的气流拉成丝状,漫无目的地漂浮着,显得那么遥远而不真实。太阳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毫无怜悯地悬在头顶,将炽热而刺眼的光芒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照射在波澜起伏的海面上,反射出亿万片令人眩晕的、不断跳跃闪烁的碎金光芒。海水本身也发生了质变,近岸的浑黄被远远抛在身后,眼前是深邃的、近乎墨蓝色的浩瀚水体,深不见底,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与同样无边无际的天空在远处融为一体,形成一种海天一色、混沌初开般的壮阔景象。这种极致的美,却带着一种原始而冷酷的力量,让人在惊叹自身渺小的同时,也从心底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与恐惧。
听觉的世界也被彻底颠覆。陆地上的市井嘈杂、林间风语、虫鸣鸟叫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永恒不变的、属于大海的交响乐。船头尖锐地劈开墨蓝色的海浪,发出持续而有力的“哗啦——哗啦——”声,如同巨兽的呼吸;波浪与波浪相互撞击、拍打,产生沉闷而巨大的轰鸣,仿佛大地深处的心跳;海风则成了不知疲倦的乐手,时而尖锐地呼啸着掠过绷紧的船帆,发出类似琴弦震颤的高音,时而又低沉地穿过错综复杂的缆绳桅杆,奏出呜咽般的低鸣。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单调却又充满压迫感的背景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人们,人类在这片自然伟力面前的微不足道。
嗅觉也是如此。陆地上混杂的泥土、草木、炊烟、乃至牲畜粪便的气味,都被一种纯粹而浓烈的咸腥气息所取代。这是大海最原始、最本质的味道,带着海藻的腐烂气息、水生生物的腥气,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远古海洋深处的旷野气息。它无孔不入,渗透进衣物、头发,甚至仿佛能渗入肺腑,让人无处可逃。
然而,最直接、最令人不适的挑战,来自于身体。船只的摇晃与陆地上车马的颠簸截然不同。这是一种持续的、多维度的、带着某种难以捉摸内在韵律的晃动。它不仅仅是左右摇摆,让人像喝醉了酒般步履蹒跚;还有前后起伏,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缓慢呼吸的胸膛之上;更糟糕的是,有时还会叠加一种令人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的旋转感,尤其是当船身随着波浪的走向发生偏转时。这种复合运动对于初次长时间航行的“旱鸭子”来说,不啻为一种酷刑。
利玛窦神父的状况最为糟糕。这位博学的传教士,能够熟练运用多种语言与东方学者辩论神学,能够绘制精密的世界地图,但此刻,他引以为傲的学识和意志力,在海洋最原始的物理法则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的脸色早已变得蜡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紧紧抓住船舱入口处一个固定的木桩,指关节因用力而严重发白。他紧闭着双眼,浓密的睫毛不断颤抖,口中用拉丁语和意大利语交替着进行着急促而含糊的祈祷,试图借助对上帝的信念来对抗那股从内脏深处不断涌上的、强烈的恶心和眩晕感。偶尔一个较大的浪头打来,船身猛地一倾,他便会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干呕,整个人几乎虚脱。
太子朱载堃的情况稍好,但也在极力忍受着巨大的不适。他毕竟年轻,且自幼习武,身体底子更好。他坚持站在甲板上,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船舷,努力挺直背脊,试图维持储君的威仪。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的眉头紧紧锁成一个川字,嘴唇抿得没有一丝血色,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有些沉重和困难。他的目光试图望向远方,以稳定心神,但眼神深处难以掩饰地流露出一丝对脚下这不受控制晃动的、本能的抗拒与不适。他必须用极大的意志力,才能压制住胃部那阵阵痉挛般的抽搐。
陈远同样不好受。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不断地搅动、摇晃。一阵阵恶心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额头和后背也因为不适而渗出了冷汗。他强迫自己不要像利玛窦神父那样闭上眼睛——那只会让眩晕感更加强烈。他尝试着将目光放远,死死地盯住那海天相接之处那条看似平稳的直线,试图找到一个视觉上的锚点,同时努力调整着呼吸,深深地吸气,再缓缓地吐出,与船的晃动节奏寻找某种艰难的同步。这种对抗本身,就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
整个船上,似乎只有沈青璃一人,对这种恶劣的航海环境有着异乎寻常的适应力。她既没有像利玛窦那样痛苦不堪,也没有像太子和陈远那样需要极力隐忍。她依旧静静地站在船尾靠近船舵的地方,身姿挺拔如松,双脚仿佛生根般钉在微微起伏的甲板上,随着船体的摇晃自然地调整着重心,动作流畅而协调,显露出极高的身体控制能力。海风比之前更加猛烈,吹拂起她靛蓝色外衫的衣袂和额前几缕未被木簪束住的青丝,猎猎作响,她却纹丝不动,仿佛脚下不是摇晃不定的舟楫,而是坚实的大地。她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船尾那一条被螺旋桨(如果这船有的话)或者说橹和帆共同作用翻涌出的、绵长而洁白的浪花轨迹,眼神深邃,看不出太多情绪,既没有对大海壮阔的惊叹,也没有对航行艰辛的抱怨,仿佛只是在冷静地观察、评估着这片陌生的环境,又或者,她的思绪已经飘向了更远的、即将抵达的那片危机四伏的土地。
就在陈远全力对抗着晕船带来的强烈不适,感官被大海的浩瀚与身体的痛苦所充斥,思绪纷乱如麻,既有对未知前路的迷茫和隐隐恐惧,也有一丝对刚刚远离的那片土地、那段充满烟火气时光的复杂怀念时——
【嗡……滋滋……滋啦……】
一阵熟悉的、却带着明显电流干扰杂音和信号断续感的启动声,突兀地在陈远的脑海深处响起。这声音不像以往在陆地上那样稳定清晰,而是断断续续,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信号不良的基站,或者系统本身正在某种强干扰环境下艰难运行。
【系统提示(界面艰难地弹出,但整个背景不再是稳定的星空图或城市网格,而是动态的、不断波动扭曲的深蓝色海面全息投影,边缘布满闪烁的雪花噪点和跳跃的乱码,仿佛随时会崩溃):警告!警告!检测到宿主已进入高强度能量干扰及物理屏蔽环境……远洋模式强制激活……陆地基站信号连接……滋滋……信号强度低于维持阈值……连接极度不稳定……正在尝试切换至低功耗自主运行模式……环境能量波动较大……信息传输可能……滋啦……可能出现严重延迟、丢包或……彻底中断……】
陈远心中猛地一紧,强忍着眩晕和不适,集中起有些涣散的精神,“看”向那闪烁不定、仿佛风中残烛般的系统界面。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只见那波动的、近乎抽象的深蓝色背景上,一行行由璀璨光点构成的文字正在艰难地凝聚、浮现,字体边缘模糊,时而清晰,时而扭曲,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彻底消散在信号的乱流之中:
【主标题(字体被强制加大加粗,闪烁着警示性的、如同濒危警报般的金红色光芒,但光芒极不稳定,不断有像素块剥落、消失):
跨 国 任 务 包 — 东 瀛 篇 — 紧 急 加 载(数据完整性:73.4%… 持续下降中…)
】
【核心任务坐标更新(一个粗糙的、类似古老海图的简化投影出现,中心是一片用闪烁红线勾勒出的、轮廓模糊不清的岛屿群东南沿海区域,旁边标注着巨大的、不断跳动的红色问号):
疑似最终目标区域:九州岛及其周边海域(重点标注区域:肥前、长崎、萨摩等藩国沿岸,以及周边可能存在的、未在任何已知海图标注的隐秘岛屿群)。
最高警告:该区域详细地理信息数据库严重缺失!当前坐标信息基于16世纪零星葡萄牙、荷兰航海图碎片、大明民间海商口述记录及传说拼凑推算得出,精确度评估低于30%!存在严重偏差风险!
】
【环境威胁评估(新增)(字体变为一种不祥的、冰冷的幽蓝色,仿佛凝结的寒冰,伴随着类似鬼哭呜咽、又似无数怨灵低语的背景音效,令人毛骨悚然):
高级警告!系统远程广域感应模块(残余功能)检测到目标区域(东瀛列岛,尤其九州方向)存在异常强烈、高度活跃的、与中原地区‘信力’\/‘怨力’频谱特征迥异的特殊能量场!
能量场性质初步频谱分析结果(可信度:中等):整体偏向阴冷、暴戾、混乱、驳杂不纯。
疑似能量构成来源分析:
1. 独特的‘鬼神信仰’之力:指向当地对自然灵(山川草木精灵)、妖怪(物怪)、亡魂(怨灵)、八百万神(非正统神只)等非人存在的极度敬畏、恐惧、供奉与诅咒所长期汇聚形成的、整体偏向阴暗、诡异侧的精神能量海洋。与中土相对体系化的神佛信仰产生的‘信力’在纯净度与性质上存在巨大差异。
2. 历史沉淀的‘战国怨力’:与该地区长达百余年的‘战国乱世’(1467-1615)期间,无休止的兼并战争、血腥屠杀、背叛、瘟疫、饥荒所积累沉淀下的海量戾气、仇恨、不甘与绝望情绪高度相关。这片土地浸透了鲜血与哀嚎,形成的‘怨力’场极其浓稠且极具侵蚀性。
潜在叠加影响评估:此特殊混合能量场可能对‘混沌引擎’的‘信力’汲取、转化方式产生未知变异,极有可能催生出更具攻击性、更不可控、更偏向精神污染与物理诡异特性的邪异造物。同时,该能量场对心智不坚者、精神力薄弱者可能产生强烈的迷惑、恐惧、幻觉、甚至精神侵蚀等负面效果。判定:极度危险!强烈建议提升心智防护等级!
】
【技术背景线索(数据库碎片挖掘)(字体变为古朴的暗红色,如同用干涸血液书写的古老卷轴,字迹斑驳):
深度挖掘残留数据库碎片……关联信息提示:高度关注‘南蛮技术’与当地秘术可能存在的实验性结合点!
线索说明:东瀛战国时期(1467-1615),通过葡萄牙、西班牙等西洋商人、传教士(被称为‘南蛮人’)传入的火器(铁炮)、航海术、天文、医学、测绘等新技术(被称为‘南蛮技术’),可能与当地固有的、体系复杂的‘阴阳术’(操控阴阳五行、式神、结界、咒术等)、‘忍术’(潜伏、暗杀、幻惑、毒药、野外生存等实用秘技)、以及某些地域性的巫术、蛊术存在未被记录的、黑暗的实验性结合。
合理推论:严嵩党羽与神秘组织‘影月’选择在东瀛建立新基地,极有可能意图利用这种独特的技术融合环境、相对宽松的监管(相对于大明)以及当地特殊的阴性能量场,尝试开发出不同于中原混沌引擎的、更具隐蔽性、攻击性、适应性或更易操控的新型邪器或能量装置。
】
【潜在盟友识别(微弱信号扫描\/历史行为分析)(绿色字体,但闪烁不定,如同暴风雨夜中遥远灯塔发出的、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光):
基于零散情报及历史行为模式分析,提供潜在接触点提示(注意:非直接推荐,风险自担):
1. 对幕府或严嵩合作者不满的地方势力(‘大名’\/‘藩主’):重点关注九州岛西部及南部区域强藩,如萨摩藩(岛津氏)、长州藩(毛利氏),历史上与江户幕府关系紧张,具有较强独立性和武力,或有可利用的矛盾。
2. 拥有净化力量或信息的宗教势力:当地拥有悠久历史、具备一定实力的佛教寺院(如:天台宗、真言宗在九州的重要分支寺院),或本土神道教的大型神社(如:京都、奈良以外的某些具有除魔传统的地方神社),可能掌握一定的对抗邪异、净化污秽的知识或力量,且对异质能量入侵本能排斥,或可成为极端谨慎下的潜在信息源。
最高警告:接触风险极高!此区域势力错综复杂,忠诚度成疑,背叛如家常便饭。任何接触行为都可能导致即刻的、致命的暴露!需极度谨慎甄别!非万不得已,不建议主动接触!
】
最后,在整个界面开始出现剧烈的扭曲、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消失之前,界面最下方,艰难地、断断续续地浮现出一行行扭曲、残破的字符,仿佛是系统在能量即将耗尽、信号即将中断的最后一刻,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留下的、带着强烈干扰杂音的“遗言”,语气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急、无奈,甚至有一丝……类似于“托孤”般的关切?
【AI 洪 武 最 后 留 言 ( 信 号 极 度 不 良 … 能量水平急剧下降… 滋啦… 断断续续… ):】
【菜鸟们……听得到吗……滋……欢迎来到……地狱难度副本……东瀛篇……】
【语言完全不通……文化天差地别……敌人……凶残程度……无法预估……但肯定……比严嵩的番子……更难缠……】
【记住……多用眼睛看……少用嘴巴问……保持绝对低调……像影子一样……活下去……是你们现在……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任务……】
【海上……这片该死的……滋啦……磁场混乱的海域……就别指望……本系统的……实时导航……和废话了……信号……随时可能……彻底……断线……】
【数据库……大部分功能……即将休眠……祝你们……好运……滋啦……但愿……老子……还能……有机会……再次连接上线……——即将……强制下线……的……洪武……留言完毕……】
【嘟————————!】
一声长长的、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掐断的、充满绝望感的忙音,尖锐地刺入陈远的脑海,随即,那闪烁不定、濒临崩溃的系统界面剧烈地抖动了几下,所有的文字、图像、背景瞬间化为一片刺眼的雪花,然后猛地一暗,彻底熄灭、消失得无影无踪。脑海深处,恢复了一片死寂般的“空无”,只剩下外界真实而巨大的海浪声、风声以及身体感受到的剧烈摇晃感。
洪武……断线了?彻底断线了?
陈远怔在原地,甚至暂时忘记了晕船带来的恶心感,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空落感和……一丝隐隐的、深入骨髓的恐慌。虽然这个AI平时毒舌、戏精、时不时还推销点不靠谱的“道具”,但它的存在,始终像是一个隐藏在幕后的、看似无所不知(尽管经常信息不全或带有吐槽)的向导和庞大的资料库。它提供的关键信息、风险提示、甚至是那种插科打诨的吐槽,都在无形中成了一种重要的支撑,一种在未知黑暗中摸索时的微弱但确实存在的光亮。此刻,这光亮骤然熄灭,信息纽带被强行斩断,仿佛一下子抽掉了一根重要的拐杖,让陈远真正有了一种“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般的、彻头彻尾的茫然无措感和孤立无援感。现在,他们真的成了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前路全靠自己摸索了。
他下意识地、紧紧地握住了胸口那枚贴身戴着的、冰凉的神秘鱼钩,仿佛那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实物。现在,除了身边这几位同样前途未卜的同伴,和怀中这些来自天津卫的、充满人情味的“念想”,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明确依赖的外力了。
他抬起头,艰难地望向船头方向。太子朱载堃也正死死盯着远方翻滚的海浪,脸色铁青,紧抿的嘴唇抿成一条坚硬的直线,显然也接收到了那断断续续的、充满不祥预感的最后信息包,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更加沉郁和锐利,如同即将出鞘的、饱饮风霜的古剑。利玛窦神父似乎被系统最后那急促的警告和断线干扰音刺激得清醒了一些,他强忍着不适,睁开了眼睛,蔚蓝的眸子里充满了对那种“阴冷能量场”、未知文化以及当前孤立处境的深深忧虑与沉重的思索。沈青璃不知何时已悄然转过身,清冷的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陈远,又望向船行的东方,那片被洪武描述为充满“鬼神信仰”与“战国怨力”的诡异之地,她那双向来平静如古井的眸子里,锐利如剑的光芒骤然暴涨,周身的气息更加内敛,却也更显凝重,显然,她也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即将踏上的,是一个怎样光怪陆离、危机四伏、完全超乎想象的“新战场”。
洪武留下的这份残缺不全、却字字惊心的“东瀛档案”,像一本在暴风雨中匆匆瞥见的、用鲜血和警告写就的残卷,为他们的东瀛之行笼罩上了一层更加浓厚、更加阴森恐怖、更加令人不安的迷雾。独特的阴冷暴戾能量场、可能融合了西洋“南蛮技术”与东瀛秘术“阴阳术”、“忍术”的邪器基地、错综复杂且背叛成风的地方势力、完全陌生的语言文化、以及现在连唯一的信息来源也中断的绝境……这一切,都预示着接下来的征程,将远比他们之前经历过的任何挑战都更加诡异、更加艰难、更加……九死一生。
“海鹞号”帆船依旧在忠诚地破浪前行,载着四个身心俱疲、肩负着沉重如山的使命、且与后方唯一的信息支援失去联系的人,坚定不移地驶向那片被迷雾、诡异传说和极致危险笼罩的东方岛屿群。大海茫茫,前路未卜,而他们手中那本已晦涩难懂的“航海图”,此刻也彻底失去了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