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撞上悬空香炉的刹那,林风只觉一股黏稠之力从炉口涌出,顺着紫薇软剑往手臂爬。那不是气,也不是力,倒像是活物在经脉里游走,带着甜腥的呼吸贴着骨头缝钻。
他没抽剑,反而往前一送。
炉体炸开,深紫色雾气喷薄而出,却被他早算准了方向,借着爆炸反冲力向后跃出三步。脚跟落地时微微打滑——地上不知何时已积了一层薄薄的毒液,像油膜浮在石面,映着微光泛出诡异虹彩。
白莲圣女站在高处,金铃垂在指尖,眼神变了。
她原以为这人会拼死劈碎香炉,激起毒雾爆散,然后在狂乱中失守心神。可林风偏偏不破,反将剑气缠住逸散的毒流,一圈圈绞成螺旋,压回地面。
“你……”她开口,声音第一次有了波动。
林风没理她。
他闭上了眼。
体内两股劲道正在对冲。一边是太极剑的绵柔缠丝劲,像水流般缓释毒性侵蚀;另一边是血魔经的刚烈煞气,自丹田直冲而上,硬生生把侵入任脉的毒逼向四肢百骸。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他经络中交锋,痛得牙根发酸,可他也清楚——正是这种撕裂感,让他清醒。
母亲临终前咳血的画面又闪了一下,紧接着是破庙里那个雨夜,冷馒头卡在喉咙里的滋味。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鼻腔。
“幻象归幻象,”他低声说,“老子还没死呢。”
话音落,双手猛然握紧剑柄。
缠丝劲顺着右臂缠绕而上,血魔刚劲自左肩奔腾而下,两股真气在胸口交汇,竟未相斥,反倒如阴阳鱼首尾相接,转出一道内旋气流。他睁开眼,紫薇软剑嗡鸣震颤,剑锋外倏地爆出三尺青芒!
这不是寻常剑气。
它带着太极的流转之意,又含着血魔的暴烈之性,斩出时无声无息,却让整片毒雾为之一滞。
林风踏步向前,剑尖贴地划出半圆,那青芒随之卷起地面毒液,如同龙卷吸水,尽数纳入剑气旋涡之中。五座残存香炉剧烈震颤,炉身符文寸寸崩裂,毒雾被强行抽离,化作一条扭曲长蛇,倒灌入石壁裂缝。
轰——
裂缝深处传来一声闷响,仿佛有钟声自地底响起。
金光自缝隙中渗出,照得洞壁一片澄明。林风抬头,只见那光中浮现出一人虚影:宽袍大袖,足踏苇叶,凌波而行,步步生莲。身影不过一瞬,便消散于石纹之间。
但他看懂了。
那是轻功至境——踏水如履平地,片叶可渡江流。
系统提示接连弹出:
【检测到达摩祖师遗留轻功意念,满足“跨时代共鸣”条件】
【《一苇渡江》融合权限开启,消耗250融合点,是否立即融合?】
林风喘着粗气,嘴角还挂着血丝。他低头看了眼面板,融合点还剩三百零七。
“够了。”
意念落下,选择确认。
刹那间,一股清明之意涌入脑海。不再是招式拆解,也不是内功运转,而是一种“如何用最省力的方式脱离重力束缚”的直觉。他忽然明白,所谓轻功,并非跳得多高、跑得多快,而是懂得借势、顺势、造势。
就像刚才那一剑。
他没靠蛮力破阵,而是让毒雾自己成了他的助力。
“原来如此。”他喃喃,“融合的从来不是功法,是你在生死关头怎么选。”
白莲圣女站在高台边缘,金铃已不再摇。
她看着林风单膝跪地,气息紊乱却眼神清亮,忽然觉得这场局,从一开始就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她本以为能用毒雾引动其心魔,逼出剑道真解的外泄痕迹,再以玉牌收取。可这人竟反过来,拿毒当柴烧,把自己炼出了新境界。
“你不该留手。”她终于开口,“若刚才我催动最后一炉‘玄阴引’,你现在已是废人。”
林风抹了把嘴角血迹,笑了:“那你干嘛不催?”
“……”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他撑着剑站起来,脚步还有些虚浮,但站得笔直,“你根本不敢。那玩意儿一旦彻底引爆,连你自己都控制不了。你不是来杀我的,你是来试我的。”
女子沉默片刻,轻轻抬手,金铃晃了一下,发出极轻的一响。
“你说得对。”她说,“我是来试你的。试你有没有资格继承这份力量。”
“继承?”林风冷笑,“你还真把自己当传功长老了?我告诉你,我要的东西,从来都是自己打出来的。”
他说完,转身就走。
不是逃,也不是退,而是朝着达摩洞出口的方向,一步一步稳稳迈步。每一步落下,脚下竟隐隐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金光,转瞬即逝,像是大地在回应他的步伐。
白莲圣女望着他的背影,忽然道:“燕十三的剑,你也练过?”
林风脚步一顿。
没回头。
“谁?”
“夺命十三剑的传人。”她声音低了几分,“你刚才那一剑,有第十四式的影子。”
林风缓缓转过身,眼神冷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燕十三的剑,早就随着他自己埋进土里了。现在活着的,只有一个叫林风的人,靠自己的命,一剑一剑走到今天。”
女子凝视着他,良久,嘴角竟浮起一丝笑意。
“也好。”她说,“那就让林风,继续走下去。”
她抬起金铃,轻轻一摇。
铃声未落,整个人已如烟散去,只留下一句飘在空气中的低语:
“下次见面,我会带真正的‘引’来见你。”
林风站着没动。
洞内毒雾已尽数吸入石缝,残留的香炉焦黑倒塌,像几具烧尽的棺木。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紫薇软剑,剑身沾了毒液的地方已经发黑,边缘开始龟裂。
“看来得换把剑了。”他嘀咕了一句。
正要抬脚继续往外走,胸口忽地一阵抽搐。
融合《一苇渡江》的余韵还在体内流转,新得的轻功本能与旧日步伐尚未完全契合,走快一步就会踩空半拍。他扶了扶肋骨处,那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碾压过,一呼一吸都带着钝痛。
但他没停。
少林寺的晨钟恰在此时响起,一声接一声,穿透山雾,落在达摩洞口。
林风迈出最后一步,踏出甬道。
阳光刺得他眯起眼。
他抬手挡了一下,听见远处有人喊了一声:“方丈请林施主前往大雄宝殿。”
他应了一声,没急着过去。
而是站在台阶上,活动了下手腕,试着提了提气。
下一瞬,整个人轻飘飘地跃起三丈,空中一个转折,稳稳落在五步之外的石阶上,落地无声。
“嘿。”他咧嘴一笑,“还挺灵。”
他正要再试一次,眼角余光忽然扫到路边一块碎布。
是白色的,沾了泥,半埋在草里。
他走过去捡起来,抖了抖。
布角绣着一朵莲花,花瓣细密,针脚整齐,和纪纲衣领里的那种歪扭焚心莲完全不同。
这是新的标记。
他盯着那朵花,手指慢慢收紧。
远处钟声仍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