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脚尖离地,整个人浮在半空,头顶那枚由黑鱼皮鞘化成的剑印嗡鸣不止。他没再看身后一眼,只朝着天际那道紫黑色的裂缝迈进一步。
下一瞬,脚下气流翻涌,像是被什么无形之力猛地一推,他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坠落,重重砸在一片青石台阶上。脊背撞地,闷响一声,疼得他倒抽冷气。
他躺在那儿缓了三息,才撑着手肘坐起,环顾四周。
山门高耸,两尊石狮蹲踞两侧,身上落满晨露。头顶匾额刻着“少林寺”三个大字,笔力遒劲,透着股不容靠近的威严。远处钟声还在响,不急不慢,和他在达摩洞外听到的一模一样。
“原来不是幻觉。”他抹了把嘴角渗出的血丝,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还在微微发烫,像是刚从火里抽出来。刚才那一跃,不只是跨越空间,更像是被某种规则甩了出来。
他慢慢站起身,拍掉衣上的灰,腰间残存的剑意轻轻震颤。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在达摩洞了。但也没完全离开。
这地方,是门槛。
往前一步,是佛门清净地;退后一步,是江湖纷争路。而他现在,正踩在这条线上。
山门前站着个僧人,灰袍素净,手里拄着一根降魔棍,棍头点地,纹丝不动。他没抬头,也没说话,可林风知道,对方早已察觉自己。
“我来见达摩遗篇。”林风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对方耳中。
守门僧人缓缓抬眼,目光平直,不带情绪:“欲见达摩洞者,先破十八铜人阵。”
林风笑了下:“我没带剑。”
话音未落,他右手已按在腰侧——黑鱼皮鞘长剑自行出鞘三寸,一道寒光掠过地面青砖,映出他半张脸。
守门僧人不动:“剑不在手,在心。阵亦如此。”
林风点头:“所以你是说,我不用打赢他们,只要赢‘道理’?”
“你若能说出何为‘破’,何为‘立’,自可通行。”
“可我要是说不出呢?”
“那就死在阵里。”
两人对视片刻,风穿过山门缝隙,吹动衣角。
林风收剑回鞘,轻声道:“那咱们还是打吧。”
话音刚落,脚下青砖突然裂开三道细缝,呈品字形分布。紧接着,轰隆一声,三尊铜人破土而出,各自占据一角,手中齐握铁棍,棍尖朝下,摆出伏魔之势。
林风没动,耳朵微动,听着铜人关节转动的声音——不是纯金铸造,也不是机关木偶,而是以少林内劲驱动的活络体。每一尊体内都有真气流转,像活人一般。
他忽然想起谢晓峰说过一句话:“真正的高手,不在招多,而在听得懂对手的身体。”
他闭了下眼,再睁时,已锁定第一尊铜人的右肘。
那里的气息最弱,运转最滞。
三尊铜人同时动了。棍影横扫,空气被压出沉闷爆响,地面砖石炸裂,碎块四溅。
林风没退,反而前冲半步,左掌拍出,掌风不重,却精准落在首尊铜人肘弯连接处。这一掌融合了梯云纵的腾挪之意,借势卸力,顺势切入。
铜人动作一顿,右臂微偏,原本合击之势出现裂痕。
第二尊立刻补位,铁棍横劈,直取太阳穴。林风低头滑步,贴着棍风擦过,右手顺势搭上棍身,借力旋身,一脚踹在第三尊铜人膝窝。
咔的一声,金属错位。
那铜人踉跄后退,踩碎两块青砖,激起一阵尘烟。
林风落地站稳,呼吸平稳。他知道,这些铜人虽强,但并非无解。它们靠的是阵法联动,一旦节奏被打乱,就成了各自为战的铁疙瘩。
守门僧人依旧站在原地,手中降魔棍未动分毫。但他眼角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三尊铜人缓缓调整姿态,关节发出低沉摩擦声,像是在重新校准。
林风活动了下手腕,低声自语:“你们练的是棍,我打的是点。差着一层理呢。”
他忽然抬手,食指在空中划了一道。
不是剑招,也不是掌法,只是简单一划,仿佛写字,又像画符。
可就在这一瞬间,系统界面悄然浮现:【检测到伏魔棍法基础运行轨迹】
【是否启动融合判定?】
他愣了下。
“还能融这个?”
念头刚起,三尊铜人再度扑来,这一次不再分散进攻,而是呈三角合围,棍影交织成网,封死所有退路。
林风不慌,脚尖一点,身形拔起,竟是使出了改良版的梯云纵——借铜人挥棍时带起的气流,踩着棍风跃至半空,凌空翻转,避开了正面冲击。
他在空中看清了,这阵法的核心不在铜人本身,而在他们脚下那几块青砖的接缝处。每一次移动,都会引发地脉微震,像是某种共鸣机制在运转。
“难怪非要站在这儿打。”他心想,“换块地儿,阵就废了。”
他落回地面,不等铜人逼近,主动迎上,右手虚引,左手藏于肋下,做出一个古怪姿势——像是要抢棍,又像要抱拳。
第一尊铜人果然中计,铁棍直刺而来。
林风侧身闪避,左手疾出,不是攻人,而是拍向地面接缝。
啪!
一声脆响,青砖裂开寸许,一股热流自地下窜出,直冲铜人底座。
那铜人猛然一僵,动作迟滞,棍势偏斜。
林风抓住机会,右掌贴上其胸口,真气轻吐——不是猛击,而是像敲钟一样,轻轻一震。
嗡!
铜人体内传来共鸣,原本流畅的劲气骤然紊乱,整具身躯晃了两晃,差点跪倒。
另外两尊立刻察觉异常,放弃合击,各自回防。
林风趁机后撤三步,站定喘息。
守门僧人终于开口:“你刚才那一掌,用了我们七十二绝技里的‘狮子吼’震劲。”
“我没学过。”林风摇头,“我只是听见它里面气流走岔了,顺手帮它调了下。”
“那你为何不用剑?”
“剑太吵。”他说,“我现在需要静。”
守门僧人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废了所有功法,却比之前更强。”
“不是更强。”林风纠正,“是更干净。”
两人再次对视,谁都没再说话。
三尊铜人缓缓围拢,这次不再急于进攻,而是稳扎稳打,步步推进,棍势连绵不绝,像是要把整个山门前的空间都压缩成牢笼。
林风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抬起,摆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架势——左手似剑非剑,右手如掌非掌,脚下步伐错落,竟隐隐与铜人节奏同步。
系统提示再次浮现:【伏魔棍法融合进度1%】
【建议持续接触核心运劲模式】
他嘴角微扬:“行啊,那就多打会儿。”
第一尊铜人猛然暴起,铁棍抡圆,带着风雷之声砸下。
林风不闪不避,左手迎上,五指张开,竟直接抓向棍身。
金属相撞,火星四溅。
他的手指没有断,也没有被震退,反而顺着棍势一缠一绕,竟将铁棍锁在掌中。
第二尊铜人立刻变招,横扫而来。
林风右脚蹬地,借力旋转,以手中铁棍为轴,带动第一尊铜人横移半步,正好挡住第二尊的攻击路线。
砰!两棍相撞,火花炸裂。
第三尊铜人跃起,居高临下,双棍交叉劈落。
林风松开左手,翻身跃后,落地时单膝跪地,右手按在青砖裂缝上。
热流再次涌出。
他低喝一声,将残余剑意灌入地脉,顺着裂缝扩散。
整片地面微微震动。
三尊铜人脚步同时一滞,关节发出刺耳摩擦声,像是齿轮卡住。
林风趁机站起,拍拍膝盖上的灰,看向守门僧人:“你说破阵才能进,可没说一定要打赢。”
“那你打算怎么破?”
“我不破。”他说,“我融。”
话音落下,他迈出一步,走向第一尊铜人。
那铜人刚稳住身形,便见他伸手按上自己胸口。
没有攻击,只有一股温和真气缓缓渗入。
系统提示闪烁:【伏魔棍法融合进度3%】
【检测到少林内劲循环模型】
【是否记录?】
林风没回答,只是继续输入真气,像是在学习,又像是在交流。
守门僧人盯着他,眼神终于有了波动。
三尊铜人缓缓举起铁棍,再次摆出攻击姿态。
林风收回手,退后半步,轻笑:“你们还挺倔。”
他抬起右手,食指缓缓指向天空。
一道细微剑意升腾而起,在空中凝成一线,久久不散。
就像一把钥匙,插进了看不见的锁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