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巨掌压下，空气像是被拧干的布，发出刺耳的撕裂声。林风咬牙，紫薇软剑横在胸前，寒玉剑意顺着经脉奔涌而出，却像撞上了一堵不断收缩的墙。他脚下的沙地瞬间龟裂，碎石飞溅，可还没腾空，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按了回去。
谢晓峰站在原地，剑已归鞘，但那道银白剑气仍悬在半空，如一道静止的闪电，死死顶住天魔的手腕。他的脸色淡得近乎透明，袖口微微颤动，显然撑得并不轻松。
“再这么耗下去，”林风喘了口气，“我裤子都快裂了。”
话音未落，东方天际浮起一圈涟漪般的光晕。起初只是淡淡的雾气翻滚，接着，一道太极图案缓缓成形，由虚转实，稳稳悬在云层之下。一人踏光而来，脚步轻得像是踩在水面上，每一步落下，脚下便生出一朵光莲，转瞬即逝。
张三丰到了。
他穿着一件灰青色道袍，腰间别着一柄无鞘短剑，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平和得像是来赶早市的邻居大爷。落地时连风都没惊动，只轻轻看了谢晓峰一眼，点了点头。
“你迟了。”谢晓峰说。
“不迟。”张三丰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刚够收摊。”
林风差点笑出声，但喉咙一紧，系统提示突然在他识海炸开：【检测到太极真意完整波频，是否激活万剑归宗雏形？】
他没犹豫：“是。”
体内二十七种融合功法同时震颤，像是被人拿锤子敲了一遍锅碗瓢盆。从夺命十三剑到独孤九剑前三式，从圣火令残篇到寒玉剑诀，所有被他抢来、偷来、悟来的剑意齐齐共鸣，顺着奇经八脉往紫薇软剑汇聚。剑身嗡鸣不止，幽光暴涨，竟将周围黑雾逼退数尺。
天魔察觉异动，巨掌猛然下压。谢晓峰闷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但他依旧站着，纹丝不动。
张三丰抬起右手，食指轻点虚空。一道青色剑气自指尖迸发，划出半个太极弧线，随即旋转加速，化作螺旋剑罡，缠绕着谢晓峰的银白剑龙盘旋而上。
“该你了。”谢晓峰回头看了林风一眼。
林风深吸一口气，高举紫薇软剑。黑鱼皮鞘忽然自行脱落，在空中碎成点点黑光，仿佛烧尽的纸灰。剑身通体泛出赤金光芒，像是把夕阳熔进了铁里。
他怒吼出声，不是为了壮胆，纯粹是觉得这招要是不说点什么，显得太寒碜。
“老子今天就要让你们看看——什么叫集百家之长，专打反派脸！”
话音落，三股剑气在空中交汇。银白、青蓝、赤金三色交织，凝成一条巨大的剑龙，鳞爪分明，龙首昂扬，直扑天魔胸口那道尚未愈合的裂口。
轰！
整座岛屿猛地一震，海浪倒卷百丈，远处礁石成片崩塌。黑雾如沸水般翻腾，天魔发出一声嘶吼，不再是单纯的咆哮，而是夹杂着人类语言的残响：“不可能……斩道不会……终结……”
剑龙贯穿其心，没有爆炸，也没有炫目强光，就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穿过冰块，悄无声息地将其洞穿。黑血凝成的符文护盾寸寸碎裂，化作灰烬飘散。
天魔的身体开始瓦解，从胸口向四肢蔓延，像是被看不见的风吹散的炭灰。它最后看了一眼林风，眼窝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不是恨，也不是惧，倒像是某种遗憾。
然后，彻底消散。
战场安静下来。
风重新吹动，带着海水的咸味和一丝焦糊的气息。林风单膝跪地，手撑地面，喘得像个跑了十公里的外卖员。紫薇软剑插在一旁，剑身暗淡，像是刚干完一场重体力活。
谢晓峰抹去嘴角血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剑，又抬头望了望天，忽然笑了下：“这次，总算没错过。”
张三丰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扫过废墟般的祭坛，轻声道：“剑能斩魔，也能生道。望你慎用。”
说完，他转身，一步踏出，人已在十丈之外，再一步，身影淡如薄雾，转眼不见。
谢晓峰也动了。他没看林风，也没说话，只是慢慢走下高台，脚步有些蹒跚，背影却挺得笔直。走到海边时，停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抬手，将腰间那柄旧铁剑抛入海中。
剑沉得很快，连个水花都没翻起来。
林风看着那片水面，喃喃：“这算不算环保？”
没人回答。
他挣扎着站起来，拔起紫薇软剑，刚想收鞘，识海里警报又响：【检测到剑道至境，是否创建新纪元？】
选项悬浮在意识深处，字迹古朴，边缘泛着微光。
他没急着选。反而闭上眼，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
第一次抢燕十三的剑谱，躲在破庙里啃冷馒头；
在蓬莱仙岛散功悟木剑，冷得直哆嗦；
冲绳海上踩着浪头狂奔，差点一头栽进海里喂鱼；
还有刚才那一剑，三股力量汇流，像是有人在他血管里放了一场烟花。
睁开眼时，他嘴角翘了翘：“创建。”
刹那间，天地一静。
空中漂浮的黑色碎片纷纷亮起，像是被点燃的星尘，转而化作细密光雨，洒落在整片海域。远处岛屿上，几个原本呆立不动的身影忽然晃了晃，有人跪倒在地，抱着头干呕，有人茫然四顾，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醒来。
林风知道，那些被控制的人，醒了。
他正想松口气，忽然听见一声低沉的咳嗽。
转头看去，俞莲舟不知何时已靠坐在一块断石旁，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他抬起手，朝着林风遥遥拱了一下。
动作很慢，力气不大，但足够郑重。
林风咧嘴一笑，刚想回礼，腰间那截黑鱼皮鞘的残骸突然剧烈震动。下一瞬，一道光柱自其中射出，笔直指向西方天际。
系统文字浮现：【达摩祖师手札最终篇在少林。】
他望着那个方向，嵩山所在的位置，太阳正缓缓西沉，余晖洒在海面上，拉出长长的光影。
“又是少林啊……”他挠了挠头，“怎么哪儿都有你们？”
话没说完，紫薇软剑忽然在手中轻颤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林风低头看去，剑身映出他的脸，还有背后那片正在褪色的天空。
他握紧剑柄，迈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