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炮弹裹着火焰呼啸而下,撕开夜空,像一串烧红的流星砸向海面。
林风站在船头,剑未出鞘,只将真气顺着剑柄缓缓注入那枚黑鱼皮鞘包裹的斩道框架。刹那间,鞘身微震,一道暗纹自剑格蔓延至护手,仿佛沉睡的符文被唤醒。他没抬头看空中的艇阵,也没退后半步,只是把左手按在了甲板上。
轰!
第一波炮火撞上舰首三丈处的海面,炸起十数丈高的水墙,热浪夹着碎木飞溅。可就在冲击波即将吞没主舰的瞬间,那股能量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整片火光猛地一顿,随即倒卷而上,在空中扭曲、凝聚——
一个通天彻地的“斩”字横贯云海,赤红如血,边缘翻腾着金焰,照得整片海域亮如白昼。
十二艘空艇被这光幕扫过,阵型大乱。靠前的三艘直接失去平衡,螺旋桨发出刺耳摩擦声,一头栽进浪里,激起巨大的水花。其余艇身剧烈摇晃,甲板上的忍者东倒西歪,连那旗舰上的黑袍人也被震得退了半步,手中弯刀险些脱手。
“这是什么术?”他低吼,声音透过铜筒传下,却已没了先前的笃定。
林风依旧立在原地,掌心还贴着甲板,额角渗出一层细汗。斩道框架吸收攻击再反打,并非无代价。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小半内力,连带着紫薇软剑都微微发烫,像是刚从炉中取出。
但他嘴角扬了扬:“你们打过来的,我全收了,还你一刀。”
话音未落,空中“斩”字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从中射出三道剑气,精准命中右侧两艘正欲转向逃逸的空艇。艇身应声断裂,火光冲天而起,残骸坠入深海,连挣扎都没来得及。
旗舰上,黑袍人脸色阴沉,抬手一挥,身后八艘残存空艇立刻调整方位,炮口再次泛起红光。这一次,蓄能更快,火势更猛。
林风眯眼,正要再度催动框架,忽觉背后气流一滞。
他没回头,但脊背的寒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莫无悔动了。
那青年不知何时挣开了舰长的压制,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扑向林风腰间——目标正是斩道框架的剑鞘!
林风早有察觉。早在释放“斩”字光幕时,他就留意到莫无悔的气息波动异常,像是体内有什么东西在催促他行动。所以他留了后手。
就在莫无悔指尖触碰到剑鞘的刹那,一股反震之力自框架内部爆发,如同雷击般直冲其臂脉。那人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掀飞出去,背部狠狠撞上主桅,咔的一声,绳索崩断,帆布塌下半边。
他瘫在地上,口角溢血,右手五指蜷缩发抖,显然经脉受创不轻。
可事情还没完。
斩道框架竟自行震动起来,黑鱼皮鞘上浮现出银色锁链虚影,下一瞬,数道实质般的链子破空而出,缠住莫无悔四肢,将他牢牢钉在地上。链条表面流转着淡青色符文,每一道都像是活物般缓缓蠕动,与他皮肤接触之处,隐隐有黑气被逼出。
系统提示浮现眼前:【检测到目标体内残留武当血脉与未泯忠义,是否启动净化程序?】
林风喘了口气,低头看向那个满脸痛苦的年轻人。
“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他问。
莫无悔咬牙,额头青筋暴起,似在对抗某种无形的控制。“我……我不想……可它在拉我……”
“那就别让它赢。”林风蹲下,伸手按在他胸口膻中穴位置,“你要么继续当个牵线傀儡,看着亲爹娘被人拿捏;要么信我一次,让我把你脑子里那坨烂肉挖出来。”
莫无悔瞪着他,眼神混杂着恐惧与挣扎,最后挤出两个字:“快点。”
林风点头,掌心真气缓缓渗入。这一次不再是单纯的佛意压制,而是调动了融合《圣火令》后的寒劲与《易筋经》的绵长之力,双线并行,在对方经络中开辟通道,直逼蛊虫藏匿之所。
与此同时,空中炮火再次袭来。
这一次是六枚连环弹,呈扇形覆盖整个舰队前方海域。舰长大吼下令规避,几艘小型妖舰迅速变阵,试图以身躯挡下部分火力。
林风却没动。
他右手仍按在莫无悔身上,左手却猛然抽出紫薇软剑,剑尖朝天,轻轻一划。
斩道框架响应,将新一轮爆炸的能量尽数吸纳。这一次,不再凝聚成字,而是化作一道旋转的剑气旋涡,在海面上拔地而起,高达百丈,形如龙卷,外围缠绕着赤金色电弧。
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个不断重组的“斩”形轮廓,随风咆哮。
“给我清场。”林风低喝。
剑气风暴横移十丈,所过之处,空气扭曲,海水倒卷。两艘正在撤离的空艇被余波扫中,螺旋桨当场碎裂,机舱起火,驾驶员连求救信号都来不及发便坠入海中。
旗舰剧烈颠簸,黑袍人终于变了脸色。他盯着下方那道立于风暴边缘的身影,咬牙切齿:“这不可能……斩道核心不该落在外人手里!”
他猛地抽出弯刀,就要亲自跃下。
可就在这时,他脚下甲板突然裂开一道细缝,一根银链悄无声息地钻出,缠住他的脚踝。紧接着,另一端竟连接着下方主舰上的斩道框架——竟是方才净化用的锁链,竟自动延伸数百丈,跨空而来!
黑袍人大惊,挥刀斩链,可那链条坚韧无比,只留下一道浅痕。他再想撤退,却见林风已抬头望来,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你们拿死人骨头做人偶,现在还想抢活人的东西?”林风声音不大,却穿透风浪,“告诉你,今天这船上,没人会跪着听话。”
黑袍人冷哼一声,猛地拍下舱门机关。整艘旗舰底部喷出浓雾,瞬间遮蔽视线。待雾散时,十二艘空艇已尽数消失于东南云层,只留下焦黑的海面和漂浮的残骸。
风暴停了。
剑气旋涡缓缓消散,最后一缕金光融入海平线。
林风收剑回鞘,斩道框架归于沉寂,黑鱼皮鞘上的符文也渐渐隐去。他转身看向被锁链束缚的莫无悔,后者正大口喘气,脸上黑气褪去大半,眼神清明了许多。
“感觉怎么样?”林风问。
莫无悔苦笑:“像是被人拿凿子从脑袋里抠走了半块肉……但轻松了。”
林风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察觉锁链仍在轻微颤动。低头一看,那些符文竟开始自发运转,速度越来越快,链条收紧,勒进皮肉。
莫无悔闷哼一声,额头冷汗直冒:“不对……它还没完……它在反击!”
林风皱眉,俯身查看。只见青年胸口膻中穴位置,皮肤下竟有细微黑丝游走,如同活虫般试图重新扎根。
系统提示再度跳出:【净化进程受阻,蛊虫核心未完全清除,建议持续施压或更换净化源】
林风盯着那跳动的锁链,又看了看莫无悔因疼痛而扭曲的脸。
“你还撑得住吗?”他问。
莫无悔咬牙,双手撑地,硬是把自己从地上抬起几分:“只要别让我再变成那个怪物……随便你怎么来。”
林风深吸一口气,右手再次按上他胸口。
这一次,他不再保留,将体内所有融合过的功法尽数调动——佛意为引,寒劲破障,剑气为针,一寸寸刺入经络深处。
锁链嗡鸣加剧,银光暴涨。
莫无悔仰头嘶吼,全身肌肉绷紧如弓,血管根根凸起,仿佛有东西正从他体内被强行剥离。
海风卷过甲板,吹动两人衣角。
远处,最后一片燃烧的残骸沉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