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焰在林风掌心跳动,像一颗不肯熄灭的心脏。他没收回手,而是顺着那股从地底爬出的腐气,将火焰狠狠拍进焦土裂缝。一声闷响自地下炸开,震得脚底发麻,碎石蹦起半尺高。
就在那一瞬,天边亮了。
不是日出,也不是月光,是一道银线凭空浮现,横贯夜空。那线越拉越长,越扩越宽,眨眼间化作千百道剑气,呈螺旋状盘旋而下,如同天河倒灌,每一缕都带着割裂空气的尖啸。
林风瞳孔一缩。
这不像是人能使出的剑法——没有对手,没有招式流转,只有纯粹的毁灭意志,朝着他和上官燕所在的位置碾压而来。
“趴下!”他低吼,一把将身旁的上官燕按在地上,同时抽出腰间骨笛,往地上猛戳。圣火令应声而出,嵌入泥土,紫焰与幽蓝寒流立刻顺着地脉奔涌,形成一圈半透明的护罩,将两人罩在其中。
第一波剑气撞上屏障时,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护罩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但没有崩塌。林风咬牙撑住双膝,体内真气疯狂运转,冰火二气在他经络中对冲、融合,再顺着领域丝线反向缠绕上去,把一道道落下的剑气绞成星屑。
“这是什么鬼东西?”上官燕撑着地面坐起,脸色发白。
“祖传的麻烦。”林风吐出一口浊气,“柳生家拿历代死人当引子,布了个不要命的阵法,专杀命定之人。”
“所以我们就是那个‘命定’?”
“不然呢?”他冷笑,“人家千里迢迢送来大礼,总不能是恭喜你生日快乐吧。”
话音未落,空中剑流突然收束,千道剑气汇聚成一只巨大的飞燕虚影,通体银白,双翼展开足有百米,俯冲而下时连风都被冻结,草木瞬间化为粉末。
护罩终于撑不住了。
咔嚓一声,裂纹蔓延至中央,整片屏障轰然炸裂。冲击波掀翻地面,林风被震退三步,喉头一甜,却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反手拔起圣火令,双臂张开,将全部真气灌入其中。
“来啊!”他仰头怒吼,声音撕破夜空。
地下猛然爆发出炽烈紫焰与刺骨寒流,交织升腾,在头顶形成一张贯穿天地的能量巨网。那飞燕虚影撞入网中,顿时发出凄厉剑鸣,仿佛千名剑客同时惨叫。巨网层层收紧,银色光影扭曲挣扎,最终在一声炸响中断成碎片,漫天剑气轰然爆散。
大地龟裂,尘浪冲天。
林风单膝跪地,喘得像跑了上百里山路。他手指还在抖,圣火令插在身前,微微晃动。四周焦黑一片,地面布满放射状裂痕,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烧熔后的腥味。
“完了吗?”上官燕走过来,伸手扶他肩膀。
“完了?”他摇头,嘴角扯出一丝笑,“这才刚开始热身。”
他刚想站起,忽然察觉她指尖冰凉,低头一看,她袖口渗出血迹,虽不多,却是被剑气余波扫中所致。
“你怎么不说疼?”他皱眉。
“你说过,战场上没人有资格喊疼。”她抿唇,“现在算不算战场?”
林风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算,当然算。只不过这次敌人不在眼前,而在……”他抬头看向天空。
那里本该漆黑如墨,此刻却浮现出一道细长的血色裂痕,形状诡异,宛如一只竖立的眼睛,正缓缓睁开一条缝。
风停了。
连灰烬都不再打旋。
林风慢慢站直身体,把圣火令收回体内。他没再说话,只是伸手握住上官燕的手腕,拉着她往后退了两步,远离那片裂痕正下方的土地。
“你不觉得奇怪吗?”她忽然问。
“哪一点?”
“刚才那剑阵,威力这么大,为什么偏偏等到现在才发动?柳生家的人早就死了,封印也松了,它却一直沉寂,直到你点燃紫焰……”她顿了顿,“好像在等一个信号。”
林风眯起眼。
他也想到了这一点。
那不是单纯的复仇或阻杀,更像是某种仪式的启动条件——他的出现,他的力量觉醒,甚至他情绪的波动,都是触发机制的一部分。
“有人在背后算计时间。”他说,“不是为了杀我,是为了让这场战斗发生。”
“为什么?”
“因为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望着天空那道裂痕,“某些门才会打开。”
话音刚落,系统提示响起:【《燕返》终极式残留波动已清除,当前环境进入短暂平静期】。
林风没松劲,反而更紧地攥住了骨笛。
平静?他不信这种鬼话。真正的风暴从来不在雷鸣电闪里,而在无声无息之间悄然降临。
他转头看上官燕,发现她也在看他,眼神清亮,没有惧意,只有一种近乎固执的清醒。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她突然问。
“记不太清了。”他答,“只知道养父把我从雪地里捡回来,那时候我已经会握剑。”
“我也记得一点。”她低声说,“有个女人抱着我逃,天上下着红雨,她说‘别回头,无论听见什么都别回头’。”
林风心头一震。
红雨?那不是雨,是血。
可谁的血能染红整片天空?
他正要追问,远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响,像是锁链断裂的声音。紧接着,地面微微震动,方向正是武当后山地窟入口。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动。
他们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不再是剑阵,也不是残魂,而是真正被封了二十年的东西。
林风活动了下手腕,关节发出轻微爆响。他弯腰捡起一块碎石,在掌心搓了两下,然后随手抛掉。
“你说,咱们要是现在转身就走,能不能活到明天早饭?”他笑着问。
“不能。”上官燕答得干脆,“你不会走,我也不会。”
“那就只能干到底了。”
他迈出一步,脚踩在焦土上,发出沙沙声响。第二步落下时,身后传来窸窣动静——上官燕跟了上来,脚步很轻,但从容不迫。
他们并肩前行,距离地窟入口还有二十步时,林风忽然停下。
他看见前方的地面上,有一串脚印。
不是他们的。
也不是刚才留下的。
那是一排湿漉漉的痕迹,像是刚从水里走出来的人所踏过,可此地早已干涸多年,别说水,连露珠都难见。
更怪的是,那些脚印的形状——五指分开,脚背高拱,不像人足,倒像是某种鸟类的爪痕。
林风蹲下身,用指尖碰了碰其中一枚印记边缘。泥土湿润,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混合着腐叶的气息。
他缓缓抬头,望向地窟黑洞洞的入口。
里面静得过分。
没有风声,没有回音,甚至连虫鸣都没有。就像那个空间本身已经被抽空了所有生气,只剩下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