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林风却觉得这阵风有点多余。他低头看着掌心那块刚从土里扒出来的青铜板,铜绿斑驳,字迹清晰——“剑冢”两个大字像两把钝刀子,戳得人眼睛发酸。
他没急着收起来,反而用袖角又蹭了蹭边角的纹路。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震感,像是有只小虫在铜面下爬。
系统提示跳了出来:“检测到上古封印遗物,是否拾取?”
“废话,我都捡起来了你还问我?”林风心里嘀咕,但还是点了确认。
下一秒,界面刷新:“此为剑冢入口令牌,需集齐‘剑道三宝’方可开启。”
林风一愣:“三宝?哪三宝?”
系统不答,只弹出三条物品栏:
【玄铁重剑】——已持有
【紫薇软剑】——感应中(方向:西)
【凤血剑】——未激活
“合着还差一把剑?”他皱眉,“可刚才那虚影不是已经指向西方了吗?怎么又冒出个第三件?”
正想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却又坚定得不容忽视。
他回头,是上官燕。
她站在几步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站得笔直,手里握着那柄通体赤红的长剑。剑身微微颤动,发出极低的嗡鸣,像是热锅上的水珠,滚得快要炸开。
“你怎么出来了?”林风问,“地宫还没稳,万一再塌……”
“它不会塌。”她打断,声音不高,却稳得很,“里面有股气流在往外推,像是有人在里面……开门。”
林风一怔:“谁?”
“不知道。”她抬手,将凤血剑横在眼前,目光顺着剑脊滑过,“但这剑认得那股气。它在叫,不是警报,是回应。”
话音落下,她忽然手腕一翻,剑尖轻轻点向地面。刹那间,青铜板猛地一震,竟自己翻了个身,背面的地图纹路泛起淡淡红光,仿佛被什么东西唤醒了。
林风瞪眼:“你这剑还能远程遥控铜板?”
“不是我。”她摇头,“是它自己要亮的。”
系统提示再次跳出:“检测到第三件剑道圣物——凤血剑,但激活令牌需‘纯血为引’。”
林风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然后抬头看她:“什么意思?”
上官燕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剑,剑刃贴上自己的脖颈。
林风瞳孔一缩:“你干什么!”
她手指一压,锋刃切入皮肤,一道细小的血线立刻渗出,顺着剑脊蜿蜒而下,滴落在青铜板中央。
“别!”林风冲上前想夺剑,可就在他伸手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量自铜板扩散开来,将他硬生生弹退半步。
那滴血落定,整块青铜板骤然亮起幽蓝色的光,像是埋了百年的萤火虫突然集体睁眼。地面开始轻微震动,裂缝边缘的泥土簌簌掉落,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翻身。
林风稳住身形,呼吸一沉:“你疯了?拿自己血试这种破铜板?万一它是吸血的邪器呢?”
“那就让它吸。”她说,声音平静得不像活人,“独孤求败当年立誓:非以命相许者,不得窥剑道至境。你以为这种地方,会让人拿着钥匙笑呵呵走进去?”
林风愣住。
她继续道:“千年前,他埋下三剑,锁住一座坟。不是为了藏宝,是为了等一个肯把命押上去的人。玄铁、紫薇、凤血——三把剑,三种命。你扛着重剑走南闯北,那是担当;紫薇虚影择主而现,那是天意;而我这把剑……”她低头看着手中凤血剑,“生来就带着诅咒。每一代持剑人,活不过三十。我不是不知道疼,也不是不怕死。”
她顿了顿,嘴角竟扬起一丝笑:“可我爹死前说,能死在剑前,是剑客的福分。现在机会来了,我不上,谁上?”
林风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
他当然知道这女人倔。当初在城东酒肆,她为了一坛陈年花雕跟三个江湖骗子拼到吐血也不松手;后来追查皇陵密道,明明中毒昏迷,醒来第一句话居然是“剑还在不在”。这种人,从来不是靠劝的。
可问题是——
“你就不能先商量一下?”他语气有点冲,“哪怕说一句‘我要割脖子’,我也好准备个止血布啊!”
上官燕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居然带了点笑意:“你什么时候见闯关的人先问守门大爷要不要创可贴?”
林风噎住。
这时,青铜板的光芒越来越强,幽蓝转为深紫,边缘的古老纹路像是活了过来,一圈圈旋转着,如同某种机关被逐步启动。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奇特的气息,不臭不腥,反倒像是雨后山林里的湿木味,夹杂着一丝铁锈般的余韵。
系统提示第三次弹出:“剑道三宝齐聚,血引已成。开启倒计时:九刻钟。”
林风眯起眼:“九刻钟?谁定的时间?按的表吗?”
“可能是地下那位。”上官燕收剑入鞘,摸了摸颈侧伤口,指尖沾了点血,又抹回剑格上,“凤血剑认主,靠的就是血。我的血喂了它十年,它也该回报一次了。”
林风盯着她:“你早知道?”
“猜的。”她耸肩,“但从它开始响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这不是任务,是宿命。我们俩,一个是背剑的,一个是持剑的,偏偏都撞上了这块板子。你说巧不巧?”
“不巧。”林风摇头,“太巧的事,八成是坑。”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把手按在了玄铁重剑的剑柄上。剑身微微发热,像是在呼应什么。
“所以现在怎么办?”他问,“等九刻钟过去,门自动开?还是咱俩排排站,喊一声芝麻开门?”
上官燕没回答,而是忽然蹲下身,手指沿着青铜板边缘描摹那些纹路。她的动作很慢,像是在读盲文。
片刻后,她低声说:“不对劲。”
“怎么?”
“这些纹路……不是地图。”她抬头,“是字。”
“啥?”
“是古篆,夹杂着西域失传的剑铭文。我小时候在欧阳先生那儿翻过一本残卷,见过类似的写法。”她指着其中一段弯曲的线条,“这里写着:‘三剑归位,血契为证;一人承门,二人断魂’。”
林风眉头一跳:“断魂?谁断?”
“不知道。”她摇头,“但意思很明显——开启剑冢可以,代价不止一滴血。”
林风沉默了几息,忽然笑了:“所以说,咱俩里得死一个?”
“也可能都死。”她看着他,“但不开,就永远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能改命的东西。”
林风咧嘴:“你还真敢想。万一里面就一堆破铜烂铁,外加一块石碑刻着‘傻瓜才信’呢?”
“那也是傻瓜的自由。”她站起身,拍了拍手,“至少我们试过了。”
林风望着她,忽然觉得这女人比她的剑还硬。
他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肩上的重剑:“行吧,既然都走到这儿了,总不能让这块铜板看笑话。”
他弯腰,将青铜板重新翻正,双手托起,对着西边渐暗的天光。
“不过丑话说前头——要是真要死人,”他顿了顿,咧嘴一笑,“那也轮不到你。我这人别的不行,抢戏最在行。”
上官燕看着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青铜板的光芒忽然剧烈闪烁了一下,随即稳定下来,形成一道垂直向上的光柱,直插云层。天空不知何时已布满阴云,却被这束光硬生生撕开一道缝隙。
地面震动加剧,裂缝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某种巨兽在苏醒。
林风握紧剑柄,低声道:“开始了。”
上官燕抽出凤血剑,剑尖垂地,红光映着她清冷的脸。
两人并肩而立,谁也没再说话。
光柱中央,青铜板缓缓浮起,悬停半空,背面的地图纹路开始流动,如同活水般重新排列组合。
林风盯着那不断变化的线条,忽然发现终点处的小山形符号旁边,多出了一行极小的字。
他眯眼看去。
那字只有四个:
**速入断龙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