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把最后一根铁链扣死在慕容秋荻肩骨上的铜环时,天边的云已经压到了山脊。他收手,指尖沾了点血——不是她的,是他自己裂开的虎口渗出来的。刚才那一记“剑气领域”抽得他像是被人从里到外翻了个个儿,现在每走一步,肋骨底下都像有根锈铁丝来回拉扯。
“走不动就别硬撑。”慕容秋荻靠在两名俘虏改绑的粗木担架上,声音哑得像砂纸磨墙,“你这副样子,连只瘸狗都打不过。”
林风没接话,只把剑鞘往背后一甩,抬脚往前走了三步。他知道她在激他,也清楚她没力气真动手。蛊毒发作前还有六天,但这女人脑子里的算盘比经脉还密,一个不小心,她能用眼神把人逼进沟里。
手下几个临时拼凑的帮手抬着担架跟在后面,脚步拖沓。林风走在最前,耳朵却一直支着。自从离开断魂崖主战场,林间小道两侧的树影就没安静过。不是风动,是有人在远处绕着圈子走,踩断的枯枝声间隔精准,不近不远,像是故意留个提醒。
他忽然停下。
“怎么?”身后人问。
林风没答,右手慢慢搭上剑柄。刚才那一瞬,他感觉到一股极淡的波动,像是有人在十里外拔了下琴弦,音还没落,就断了。但那股劲儿……有点熟。
系统界面无声弹出:【检测到残余剑意波动,来源未知,强度评级:宗师级(残留)】
【可提取碎片化功法记忆,需消耗15融合点,是否执行?】
林风眯了下眼。融合点现在有625,不算宽裕,但也不是不能花。他默念“确认”,眼前顿时闪过几帧画面——一道黑影立于雪地,手中无剑,却有一线寒光自掌心射出,直贯三丈外冰柱,应声而裂。
“夺命十三剑第七式变招?”他低声嘀咕,“燕十三的路子,怎么跑这儿来了?”
身后的担架吱呀响了一声。慕容秋荻冷笑:“你以为天下剑法都围着你转?有些东西,埋得比坟还深。”
林风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要是再废话,我就把你肩上的链子换成麻绳,看你能蹦多高。”
她闭嘴了,但嘴角还挂着那点不屑的弧度。
一行人继续下行,穿过一片乱石坡后,终于看见隐龙镇的界碑。一块歪斜的青石,上面刻着三个字,被风雨啃得只剩轮廓。镇口没人,连条野狗都不见,只有风卷着灰土在街面上打转。
林风刚踏进镇门,胸口猛地一烫。
他反应极快,手立刻按上去,隔着衣料都能感觉到那块玉佩在发烫,像是被人放进火炉烤过。他一把将玉佩拽出来,迎光一看,原本暗沉的表面竟浮起一层细密金纹,像蛛网,又像某种古老符印,正微微跳动,仿佛有心跳。
“这玩意儿活了?”他喃喃。
系统提示立刻跳出:【高浓度剑意共鸣源锁定,距离约三百步,方位:东南——赌坊区】
【建议前往探查,可能关联谢氏血脉遗留信息】
林风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抬头望向镇内。一条黄土道笔直通进去,两边是低矮的土屋,屋顶塌了一半,墙皮剥落得像老树皮。尽头是个破败牌楼,挂着块摇摇欲坠的木匾,写着“悦来赌坊”四个大字。风吹过来,匾额晃了一下,落下一阵灰。
他站在原地没动,脑子里转得飞快。这块玉是铁真真在废井边找到的,本以为只是个信物,没想到还能当指南针使。更奇怪的是,刚才那股剑意波动,明明带着燕十三的狠厉味道,却又混了点别的东西——沉、冷、不张扬,却压得人太阳穴突突跳。
“你在等什么?”慕容秋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怕里面有人请你喝茶?”
林风收起玉佩,转身走到担架旁,蹲下来盯着她:“你说实话,三十年前,谢晓峰来过这儿没有?”
她抬眼看他,忽然笑了:“你真当我是他日记本?我只知道,那年冬天,他消失过三个月。回来后,剑法变了。”
“怎么变的?”
“以前他是剑找人,”她顿了顿,“后来,是人找剑。”
林风站起身,冲手下摆手:“把她押到镇外柴房,加双岗。没我命令,谁也不准靠近。”
“那你去哪儿?”
“去喝杯茶。”他说完,转身走向镇内。
越往里走,空气越闷。街面看似空荡,可林风能感觉到,有些窗户的帘子动过,门缝里有眼睛在瞄。这种地方,人人都活得像墙角的苔藓,不起眼,但什么都看得见。
他走到离赌坊还有五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左手攥着玉佩,热度没降,反而更烫了。右手缓缓落在剑柄上,拇指轻轻推开半寸剑刃。他没急着进门,而是侧身贴住旁边一堵断墙,目光锁住赌坊门口那片阴影。
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一点昏黄的光。没有喧闹,没有骰子声,甚至连烟味都没有。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个赌坊。
林风正要动,忽然听见里面传出一声轻响——像是剑尖点地的声音。
很轻,但清晰。
他的呼吸一顿。那不是普通铁器碰地的声音,而是剑刃与石板接触时特有的那种“嗒”一下,短促、精准,带着内力控场的余震。
他又想起了系统刚才提取的画面:雪中黑影,掌心出剑。
“这不是谢晓峰的路子……”他低声说,“也不是燕十三的。”
可偏偏,两者都有点像。
玉佩在他掌心猛地一跳,几乎灼出印子。系统再次提示:【剑意共鸣增强,目标距离缩短至百步内,建议立即撤离或准备应对】
林风没撤。
他往前走了十步,停在赌坊斜对面的一堆煤渣筐后,把剑横在膝上,左手仍握着玉佩。他闭了会儿眼,试着让自己静下来。体内真气依旧紊乱,但雪山参片起了点作用,至少能撑住一次爆发。
“要是这时候再来个‘剑气领域’,估计直接给我自己劈成两半。”他自嘲了一句。
就在这时,赌坊的门开了。
没有脚步声。
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不高,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袍,背对着屋里灯光,脸藏在暗处。那人手里没拿剑,可林风的脖子后面一下子窜起一层寒意——就像被蛇盯住的青蛙。
那人站着没动,像是在等人。
林风没动。
对峙持续了大概十息。
然后,那人缓缓抬起右手,做了个动作——食指在空中轻轻一划,像是写字,又像是试风。
林风瞳孔一缩。
那是“夺命十三剑”第三式的起手势,但角度偏了七分,变成了某种防御姿态。更重要的是,这个动作本该在拔剑后完成,可这个人,根本没剑。
“你到底是谁?”林风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顺着风送进了门里。
那人没回答。
只是那只手,慢慢收了回去。
接着,门无声合上。
林风坐在煤渣筐后,手里的玉佩还在发烫,剑刃在膝盖上泛着冷光。他没起身,也没追进去。他知道,刚才那一眼,不是偶然。
有人在等他。
而且,那个人,知道这块玉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