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上那道影子还在晃。
林风没动,但脚底已经悄悄换了重心。他右脚往后挪了半寸,膝盖微屈,像是随时要发力后撤,又像是在试探脚下碎石的稳固程度。
铁真真察觉到他的姿势变了,呼吸也压低了。她没出声,只是把短刀握得更紧了些,指节泛白。
下一瞬,那道影子从石阶上方扑下,快得几乎撕裂空气。一道寒光直取林风后心,剑尖未至,风压已让人背脊发麻。
林风侧身,幅度极小,只够让剑锋擦着肩胛掠过。布料被划开一道口子,皮肤上留下火辣辣的一道红痕。
【三秒内做出反应,否则重伤。】
脑中突然跳出三个选项:
1. 梯云纵闪避
2. 夺命十三剑硬接
3. 模拟太极剑化解
他连半秒都没犹豫。
“选三。”
体内气流骤然一转,原本散于四肢的残力尽数涌向右臂,顺着经脉逆冲而上,再沿着肩井、曲池一路滑落至腕间。长剑顺势画了个半圆,不迎不挡,只轻轻一带。
纪纲那一剑本是全力突刺,收势不及,竟被这股柔劲引得偏了方向。剑尖“铛”地一声钉进旁边岩壁,碎石飞溅。
林风借力旋身,站定在石阶边缘,剑尖垂地,呼吸平稳得不像刚躲过一记杀招。
纪纲站在三步外,黑袍猎猎,左手微微蜷着,似乎不太敢用力。他盯着林风手中的剑,眼神变了。
“太极剑?”他声音冷下来,“你什么时候学的?”
“昨天。”林风说。
“放屁。”
“前天。”林风顿了顿,“或者大前天。日子太乱,记不清了。”
纪纲没笑,也没动。他盯着林风的手腕——那里刚才明明还在发颤,现在却稳如磐石。
“你不是燕十三。”他说。
“我知道。”林风点头,“他也知道。”
“那你装什么?”
“我没装。”林风耸肩,“我只是不想死在一把认不清主人的剑下。”
纪纲眯起眼:“武当的剑,讲究以静制动,你刚才那一式虽形似,但节奏太快,不像正宗传人。”
“谁说正宗就得慢?”林风反问,“菜市场卖肉的剁骨还带残影呢,你能说他不会刀法?”
纪纲嘴角抽了一下,像是想骂人,又像是差点笑了。
两人之间沉默了几息。
铁真真站在后方树影里,手一直没松开刀柄。她看得清楚——林风那一剑根本不是硬碰,而是像风吹柳枝那样,把对方的劲道全卸到了石头上。
可她更清楚的是,林风现在撑不了多久。他站得笔直,可小腿肌肉一直在轻微抽动,那是体力透支的征兆。
纪纲显然也看出来了。
他缓缓拔出剑,剑身与岩壁摩擦,发出一声轻响。然后他左脚往前踏了半步,膝盖微弯,摆出了进攻姿态。
林风没退。
他反而抬起剑,剑尖斜指地面,手腕轻轻晃了半圈,像是在试手感。
【模拟太极剑持续时间:剩余两分三十九秒】
系统提示一闪而过。
他知道这玩意儿撑不了几回合。太极讲究的是耗,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和力气。
“你还剩几次这种花招?”纪纲问。
“一次。”林风说,“也可能两次。看我心情。”
“那就别浪费。”纪纲身形一动,剑光再起。
这一剑比刚才更快,走的是中线直进,逼他格挡或后退。若是硬接,必然对撞内力;若是闪避,脚下就是断崖。
林风没退,也没抬剑去挡。
他往前跨了一步。
众人皆以为太极是退的功夫,其实它最狠的地方,在于“贴”。
一步抢入中门,剑随身走,绕了个极小的弧,贴着纪纲的剑脊轻轻一推。这一推不加力,只借势。
纪纲本已蓄足猛劲,猝然失力,脚下顿时一虚。他本能地拧腰回撤,却被林风顺势跟进半步,剑尖挑起一粒石子,正打在他手腕内侧。
“啪!”
力道不大,却打得他虎口一麻,长剑差点脱手。
他猛地后跃两丈,落地时左脚踉跄了一下,终究还是站稳了。
“你他妈……”他喘了口气,“真是拿剑当算盘使?”
“不然呢?”林风收回剑,“我又不是铁匠,干嘛非得叮当响才叫打架?”
纪纲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冷笑:“有意思。一个逃命的杂鱼,居然能把太极用成赖皮招。”
“谢谢夸奖。”林风抱拳,“建议下次带个会讲理的来,省得动手伤和气。”
“和气?”纪纲嗤笑,“你在北坡踩了别人三个月前就布好的路,还想讲和气?”
林风眉头一跳。
“什么意思?”
“这条石阶。”纪纲指了指脚下,“你以为是谁凿的?”
“总不能是你吧?”
“不是我,是饵。”纪纲缓缓收剑入鞘,“有人知道你会走这条路,所以修了它。而我,只是来确认一件事——你到底是不是那个‘阿吉’。”
林风没答话。
他只是慢慢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那条蜿蜒向上的石阶。青苔覆盖的台阶边缘,的确有些地方磨损得很奇怪,像是有人刻意踩同一个点上来。
“那你确认了吗?”他问。
“还没。”纪纲往后退了一步,身影渐渐隐入黑暗,“但我现在觉得,你比阿吉麻烦。”
“这话我爱听。”林风笑了笑,“毕竟谁也不想被人当成扫地老头。”
纪纲没再说话,转身离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他的气息彻底远去,铁真真才敢上前一步。
“他走了?”
“暂时。”林风收剑回鞘,腿一软,单膝跪地。
她赶紧扶住他肩膀:“你还行吗?”
“骨头还在。”他喘了口气,“就是有点想躺平。”
“刚才那一下……你是怎么做到的?明明都快站不住了。”
“很简单。”他咧嘴一笑,“他以为我要防,其实我在等。”
“等什么?”
“等他出剑。”林风拍了拍她的手,“只要他动,就有破绽。快剑再快,也得靠人使。人一急,手就容易抖。”
她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变重。
林风察觉到她的沉默,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不信我说的?”
“信。”她低声说,“但我怕你说完这些,下一秒就倒下了。”
“不至于。”他撑着地面站起来,“我还欠你一顿热饭没吃呢。”
她终于露出一点笑:“那你可得活着还。”
“尽量。”他活动了下手腕,抬头望向石阶尽头,“不过现在,咱们得继续往上走。”
“还要走?他刚说完这是陷阱。”
“正因为是陷阱,才更要上去。”林风眯起眼,“谁设的,为什么设,冲谁来的——这些问题不亲眼看看,睡都睡不安稳。”
她咬了咬嘴唇:“万一上面还有人等着?”
“那就让他们等。”林风迈步踏上第一级台阶,“反正我现在不是一个人。”
她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向上走去。夜风从山谷吹来,带着湿土和枯叶的气息。林风每走几步就停下来听一会儿,确认没有异动才继续前进。
走到半山腰时,系统悄然弹出提示:
【融合点+5,当前总计83】
他没在意,只觉得右臂的酸胀感越来越明显。模拟的太极意境已经开始消退,经脉里残留的气流像细针在扎。
又走了一段,前方石阶拐过一处岩角,隐约能看见一片开阔地,像是山顶平台。
林风停下脚步,抬手示意铁真真别动。
他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在掌心掂了掂。
然后猛地朝前方空地掷出。
石子划出一道弧线,“咚”地一声落在平台上。
没有动静。
他屏息听了片刻,正要起身——
平台边缘的阴影里,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你扔得不准。”那人说,“差了至少三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