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别院,静室。
窗外竹影婆娑,清泉泠泠,室内却弥漫着一股与这清幽环境格格不入的焦躁气息。
南潇太子萧郢泽像一头困兽,在铺着素色软席的地板上来回踱步,昂贵的锦靴碾过细腻的竹篾,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梅太妃的铁腕手段,京畿卫戍的易主,羽林卫的严密掌控,如同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将他与镇南王安祥精心编织的网撕得粉碎!
更让他如芒在背的,是那个弹指间灭尽邪灵的花小曼!
“高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猛地停下脚步,眼神阴鸷地盯着侍立一旁、大气不敢出的南星,“一点风声都探不到?废物!”
南星额头渗出冷汗,腰弯得更低:“殿下息怒!千寻楼如今如同铁桶,我们的人根本渗透不进核心。花曼曼身边……似乎只有几个王府出来的旧仆和那两个东沧公主常伴左右,并无其他异常人物现身。那些邪灵……灭得太过干净彻底,现场连一丝阴气残留都无,根本无从查起!”
“干净彻底……”萧郢泽咀嚼着这四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冒起。
越是干净,越是证明出手之人的恐怖!
这绝非寻常修士或武者能做到!
就在他心烦意乱,几乎要暴起摔东西泄愤之时,静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一股清冽至极、仿佛能涤荡灵魂的山岚气息瞬间涌入,冲散了室内的燥郁。
萧郢泽猛地抬头。
只见国师白七,正缓步踏入。
依旧是那身纤尘不染的月白云纹道袍,墨发松系,容颜如玉。
他手中端着一个素白瓷碟,碟中竟盛着几块刚出笼、还冒着丝丝热气的……绿豆糕?
那清甜软糯的香气,与他周身空灵出尘的气质形成了奇异的反差。
“国师!”萧郢泽立刻收敛了所有狂躁,换上恭敬中带着急切的神色,躬身行礼。
白七微微颔首,目光平淡地扫过他手中的密报和脸上的焦灼,并未多言。
他径直走到窗边的矮几旁,姿态随意却自带韵律地坐下,将手中的绿豆糕碟轻轻放在几上。
然后,他拈起一块,动作优雅地送入口中,细嚼慢咽,仿佛品尝着什么绝世珍馐。窗外竹林的绿意映着他如玉的侧脸,静谧得像一幅古画。
萧郢泽僵在原地,满腹的焦虑和亟待倾诉的“大事”,被这突如其来的、过分日常的点心画面堵在了喉咙口,噎得他不上不下。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因紧张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国师那极其细微的咀嚼声。
时间在诡异的安静中流淌。
萧郢泽看着白七慢条斯理地吃完了一块绿豆糕,又拈起了第二块,终于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开口:“国师,北凌那边……”
“焚心咒。”白七清冷空灵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窗外的天气。
“什……什么?”萧郢泽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七端起旁边侍者南星适时奉上的清茶,浅啜一口,目光终于落在萧郢泽脸上,那双倒映着星河的眸子澄澈见底,仿佛能洞穿人心:“北凌皇帝凌天傲所中之毒,名‘焚心’。非金石草木之毒,乃咒。以心头精血为引,辅以南疆秘传的‘枯心藤’花粉、‘噬魂蛊’幼虫尸粉,佐以怨戾死气,凝成咒印,种入心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