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吵闹的庭院转眼寂静无比。
庭院外一位打扮招摇,体态丰腴的女子走进了庭院,一眼便是见到了那躺在院中的尸体,以及早已吓呆住的小少爷。
她有些慌张的看向叶家族长,见族长转过去身体背着她。
她连忙快步走过来将小少爷抱起,边抱着小少爷边俯身对着叶家族长。一步步后退着走出庭院。
就在女子走后不久,庭院里再次进来了个老者,面貌倒有几分与族长相似。
进来后看到地上的尸体后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手掌一挥,一丝火苗自手掌挥去,在尸体上爆起猛烈大火,将那具尸体完全吞噬直至灰飞烟灭。
“大哥,据我们在吞兽派的眼线传来的消息。”
看着自家大哥转过身狰狞的眼神,叶家二弟苦涩着继续说道:“虎长老的魂灯也破灭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吞兽派就会有人过来,我叶家这一劫,怕是。”
叶家二弟没有再往下说了,他看着眼前这硕大的叶家,眼神有着些许空洞与迷茫。
最后眼睛里转向了叶家族长,像是在寻找着最后的希望。
太阳的余晖逐渐散去,亭子里的斑驳光影慢慢消失,只剩昏暗。
狂风席卷着庭院里的大树,将树上的叶子纷纷吹送进亭子里。
两个人久久没有说话,空气似乎都沉重了许多,承载着一个千年世家难言的愁绪与苦涩。
许久,一声叹息从叶家族长口中传出,充满着无奈,苦涩,痛苦。
“等月登中空的时候,将我府里的一些好男儿送出去。
秘库里的功法秘籍都抄送一份给他们带走,至于其他的,就都留在这叶府里吧。”
“大哥。”
叶家二弟还没说完,可族长却似心有灵犀,知道他要讲什么。
“我们这几个是走不了的,留在这里,给吞兽派一个交代。
舍得一身膘,喂与周边豺狼,算是我们这些老一辈的给自家孩儿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叶家老二没有再说话,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无形的双手掐住喉咙,整个人无法呼吸,黑夜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侵入,笼罩着这一方庭院,这一族之地。
新的一天有新的气象,愿天之圣女采摘的着天边第一缕阳光,送给每一个礼赞生命的人。
无衡店大门打开,外面依旧是乌泱泱一大群人,左边排着一堆人,右边也同样排着一堆人。
一如既往的寒暄过后,林星辉有些无精打采的在吧台里坐着,手中的书籍拿起来又放下,完全看不下去。
“宿主,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旁边的恒突然出声,询问下林星辉状况。
因为他也看出来了,这几天林星辉的状况有些不对劲,在交谈中经常会走神,进入书籍的世界里也是心不在焉的。
“这几天梦里一直会出现那个婴儿,睡不下去。”
林星辉苦笑着对恒说道。
“我知道那时候想活着就必须杀死那个婴儿,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关。
您应该知道我之前生存的那个世界,生命是无价的。
所有迫害生命的行为都将为之付出代价,现在的我,还根本无法心安理得的杀了人,没有任何的负罪感。”
面对林星辉说的话,恒沉默了一会,内心似乎深思熟虑过,最终有些严肃的开口说道:“我记得宿主之前得到的无衡店的奖励里,有一个关于圣者解惑的奖励,或许,你在里面可以找到答案。
至于我,我想在这个重塑你世界观的关键时刻,他们并不希望我插手。”
“解惑?”
经过恒的提醒,林星辉也想起之前,那是无衡店收入突破一千星币的奖励,给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小球。
是圣者解惑的奖励,说是能为其遇到的难题解答迷惑或是指明前路。
林星辉自然也没有忽略恒话语中的严肃正式,在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捏碎了手中的金珠。
华丽的亮光闪过,恍惚间,林星辉来到一个很熟悉的地方。
这是无衡镜连接的星空古路吧,只是不见了漫天的丹药宝物,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星辰月亮。远处还有着一个模糊身影,似乎存在又顿感虚无。
“你好,阁下是?”
林星辉望着眼前的人,心中泛起一丝疑惑。这个人很奇怪,面容仿佛由无数星光组成,闪烁不定,难以捉摸。
每当他试图看清对方的脸时,却发现那面容如同幻影般消散在视线中,只留下一个模糊的概念。
“你好。”林星辉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这一次,那神秘人终于有了回应。他的声音悠扬而深邃,仿佛从时空的尽头传来,穿越了无尽的岁月,最终抵达林星辉的耳畔。
“你好,迷途的人。你可以叫我陌途老人。”
“道友,我明白你今天到来的缘由,也知道你的心结所在。”陌途老人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只是,你应当明白,知人先识己。当那所谓的答案展现在你面前时,你可能会因为恐惧或不确定而选择逃避。”
林星辉眉头紧锁,心中仿佛被什么触动了一般。
“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出了你在逃避。”陌途老人继续说道,“你无比希望那只是一个虚幻的世界,这样你内心会好受一点。
哪怕我说出那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你也会对我所说的一切产生怀疑,试图从中找出不合理的地方,作为你逃避的借口。”
林星辉沉默不语,心中却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陌途老人的话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挣扎与矛盾。
“可惜,那的确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话音刚落,林星辉与陌途老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条漆黑如墨的空间裂缝。
裂缝中,无数飓风肆虐,雷电交织,暴戾的气息充斥四周。
裂缝中漂浮着无数碎片,每一片都仿佛承载着某个世界的片段。
接着空间裂缝中的碎片逐渐显现出画面。
每一块碎片都对应着某个空间法则覆盖的地方,讲述着不同的故事。
画面中,依旧是那间孤零零的茅草屋,坐落在群山之中,方圆几十里荒无人烟。
然而,随着视野的扩大,空间无限延伸,一个无尽的画卷缓缓展开。
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几缕炊烟,那是远处村落升起的烟火。
这些村落虽小,却聚集着百十户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更远处,一座坚固城墙铸就的大镇矗立在村庄之外,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画面一转,林星辉的身影出现在茅草屋中。他在杀死那个婴儿后,身影逐渐消散,带着哀伤与复杂的情绪离开。
几个时辰后,刚刚生产完的农妇从昏迷中苏醒。她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躺在血泊中的婴儿尸体。
她颤抖着伸出双手,轻轻触摸着那具冰冷的小小身躯,干涩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泪水无声地滑过她苍白的脸颊。
空间裂缝中的画面到此结束,裂缝缓缓闭合,最终消失在虚空中。林星辉看着这一切,脸上满是忧伤与痛苦。
“你心中所存在的那个宇星世界是美丽的,只是此刻你处在星穹大陆,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我并不是说这个世界不美丽,只是这个世界真实多过美丽。
美,只是一瞬间,而真实,往往是残酷与永恒的。”
林星辉低下头,沉默不语。
“有大爱的人相信世界充满光明,他们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去改造世界。”陌途老人继续说道,“然而,这样美好的世界往往寄托在一个大爱的人,或者一群有理想的人身上。
但总会有那么一天,屠龙的人终将成为龙。拥护你成为救世主的团体会代表你去争、去抢。
人性中掩埋的自私会稳居高位,无穷的欲望会成为救赎,谁都无法避免。”
“我知道这些,也明白你所讲的。”林星辉低声说道,“可对无辜的婴儿下手……”
“那么,如果回到当时的处境,回到那个地点,你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取婴儿的命吗?”陌途老人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平静却直击灵魂。
林星辉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坚定:“不愿意。那个选择我不会后悔。我承认自己是一个自私、虚伪的人,一个想立牌坊的人。”
陌途老人点了点头,似乎对他的回答并不意外。
“嗜血是灵魂的本性,自私是所有生命掩藏的天性,欲望如同黑暗深处的无底洞,只有开始,没有结束。
在这漫长的生命旅程中,种族与种族之间,生命与生命之间,掠夺与杀戮是唯一的主题。
成长来自于一次次的秩序破坏与重建,奔波于这条满是荆棘的路并活下来的生命,无一不是经过天性的解放。”
陌途老人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林星辉内心最深处的伪装。他看了看依旧陷入沉思的林星辉,再次开口。
“那个星球带给你的思想禁锢,让你迟迟无法面对内心的愧疚。
你于心不忍,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致死。但弱肉强食,物竞天择。
但想维护自己的利益,保障自己生死的前提是,你能直接掌握其他挡道者的生命。你或许会觉得可笑。
但世道本就如此。唯有时光永居不朽,冷眼看尘世浮浮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