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距离大阿哥弘晖的满月宴,只剩不到十日。
王府内处处张灯结彩,预备着这场盛宴。
但墨兰身为福晋,此刻的心思,却远不止于宴席的排场与热闹。
她坐在暖阁的炕上,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名册,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王府事院诸多仆役的姓名、职司、来历。
烛火跳跃,映照着她沉静的侧脸。
她纤细的手指划过一列名字,最终落在几个不起眼处。
随即吩咐:
“芳若,去请姜总管来。”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王府事院的副总管姜忠敏便躬身候在了帘外。
他原是乌拉那拉府邸的老人,柔则嫁入王府时,夫人特意让他跟了来,算得上是柔则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
墨兰将名册递出去,点着那几处:
“这三个人,厨房采买的王婆子,负责书房洒扫的小禄子,还有针线房上的李绣娘,三日内,寻个由头,务必撵出府去。要办得干净利落,不落人口实。”
姜忠敏略一翻看,心下明了。
那王婆子是甘格格院里管事嬷嬷的表亲,小禄子年前多得甘氏赏银,李绣娘更是常往甘氏院里送东西。
他不敢多问,只恭敬应道:
“嗻,奴才明白,定办得稳妥。”
“不止他们,”
墨兰端起茶盏,轻轻撇去浮沫,眼睫未抬,
“他们空出的缺,立刻补上我们的人。”
“王府事院各处关节,尤其是门户、厨房、采买、书房附近,都要梳理干净。”
“往后,甘氏院里的人要递消息出去,或是外头有什么东西递进来,我必须第一个知道。”
像先前甘氏里应外合,借着圣上御赐的荔枝,做手脚陷害自己之事,决不能再发生了。
“是。”
姜忠敏心头一凛,知道这位年轻的主母是要动手清理门户了。
墨兰放下茶盏,目光扫向姜忠敏:
“做事不必一味苛严。留下的人,敲打之后,该赏的银钱也不要吝啬。”
“恩威并施,方能长久。”
姜忠敏应声退下。
接下来的几日,王府事院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流涌动。
几个不起眼的仆役,借着给大阿哥筹备满月宴,或因手脚不干净,或因差错误事,接连被严厉处置,撵出了王府。
空出的位置迅速被新面孔填补。
一番雷厉风行的整顿,如秋风扫落叶,甘倾芙安插在王府事院的几条眼线被悄然拔除。
甘倾芙虽察觉,可碍于柔则嫡福晋的身份,统管王府后宅是理所应当,她有苦也说不出。
处理完此事,墨兰向胤禛进言:
“四郎,弘晖的满月宴事务繁杂,妾身恐有疏漏。齐妹妹性子沉稳,心思细密,可否请她从旁协助一二?”
胤禛闻言点头:
“月宾是妥帖人,你既信她,便让她帮你。”
齐月宾得了这差事,又知是墨兰举荐,自是尽心尽力。
她本就通文墨,料理事务井井有条,与墨兰配合默契,将满月宴诸事打理得妥妥当当。
宾客名单、宴席布置、礼单核对,无一错漏。
满月宴那日,王府宾客盈门,喜庆喧天。
弘晖被乳母抱出来见了众人,白白胖胖,甚是可爱。
宴席之上,菜肴精美,程序流畅,既显王府尊荣,又不失雍容气度。
胤禛面露满意之色,对墨兰和齐月宾颔首赞许:
“此次宴席办得极好,辛苦你们了。”
是夜,胤禛宿在墨兰房中,温存之后,他抚着墨兰的头发,语气温和:
“菀菀,你近日操劳了,有你真是本王之幸。”
墨兰依偎更深:
“弘晖是四郎长子,不同于寻常的阿哥,满月宴自然应该办好。”
“况且,菀菀心中全然都是四郎,哪怕是爱屋及乌,也会对弘晖好的。”
胤禛听着怀中人撒娇,不免对她更心动几分。
更难得的是,柔则只在他面前露出如此小女儿的神态,对外,她还是那个能干周全的福晋,并无半分骄矜。
因此,胤禛心中对柔则的认可,又添一层。
系统提示音在墨兰脑中响起:
【胤禛好感度+2,当前好感度94】
同时,满月宴结束后,齐月宾处。
【齐月宾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40】
想到今日王爷的夸赞,齐月宾只觉得柔则这位福晋,不仅愿意给她机会,且信任她,委以重任,确是难得。
而宜修,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即便墨兰将弘晖的满月宴办得风光体面,她也不会感激。
这些,都是柔则抢了她嫡福晋之位应做的。
【宜修对宿主好感度:0】。
琪华阁内,甘倾芙绞着手中的帕子,几乎将牙咬碎。
自宜修生下弘晖,胤禛就多去深秀轩看孩子。
如今弘晖满月,胤禛这个做阿玛的新鲜劲过了,开始将心思放在旁处。
柔则居然没有半分身为嫡福晋的端庄持重,日日缠着王爷。
偶尔,柔则不便侍寝,便将王爷推往宜修或齐月宾处。
如此一来,王爷居然近三月都未曾踏入她的琪华阁一步了。
失宠的恐慌和怨怼,灼烧着甘倾芙的心。
她怎么可能如此甘心失宠?
于是开始伺机而动。
她打听到胤禛近日略感风寒,便精心熬了冰糖燕窝粥,想在书房外求见,聊表心意。
谁知人还没到书房院门,就被两个面容陌生的婆子拦下,只说王爷正与幕僚议事,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甘倾芙欲要发作,婆子却寸步不让,声音不大,却引来了巡逻的护卫。
她只得悻悻而归。
而后,她算准胤禛从校场回来的时辰,故意身着娇艳春衫,想在花园小径上偶遇。
不料,墨兰早得了消息,提前将胤禛请走。
甘倾芙白白在冷风里等了半个时辰,都未见人影。
她狠下心,将计就计,借此生病,想让胤禛来看望,博一个心疼。
墨兰先一步派太医去诊治,又拨了两个婆子去伺候。
名为照看,实则禁足。
胤禛久不见甘倾芙,偶听她惹了风寒,随口问起。
墨兰面上依旧是温婉的笑意:
“妾身已请了太医过府诊治,也派了人去悉心照料,用了好药。”
“说是并无大碍,只是怕如今时气不好,怕甘妹妹出来走动会过了病气给四郎和旁的姐妹,因此妾身吩咐她静养了。”
“四郎不必挂心。”
果然,胤禛听了,只“嗯”了一声,并未多言。
于他而言,一个格格偶感风寒,有柔则这般妥帖大度的福晋照拂已然是足够了。
三次争宠,皆被墨兰无声无息地轻易化解。
墨兰稳坐房中,听着芳若的禀报,神色淡然。
她本想着,这般下去,胤禛对甘氏想来也就慢慢淡忘了,到时再寻个错处,让她彻底消失便是。
然而,就在满月宴过去不到一月,一道命令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后宅。
胤禛竟突然下令,抬格格甘倾芙为侧福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