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看读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白战感受到她的放松和依赖,唇角愉悦地勾起。他抱着她,并未走向显眼开阔的亭台水榭。

反而沿着小路,越走越深,渐渐来到花园一处颇为隐秘的角落。

这里有几株特别高大的合欢树,粉红色的绒花如同无数轻盈的小扇,在枝叶间簇拥成云霞。

树下浓荫匝地,形成一片与外界喧嚣隔绝的静谧天地。

微风拂过,细密的绒花便簌簌飘落,像下着一场温柔旖旎的雨。

白战走到最大的一株合欢树下,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立刻放下她,而是微微调整了姿势,让她能更稳当地倚靠在自己臂弯,后背轻轻抵着树干粗糙而厚实的纹理。

拓跋玉仰头,目光穿过层叠的羽状绿叶与粉红云霞,望向被切割成碎金的天空,一种被庇护的安然感油然而生。

“这里好安静,”她轻喃,放松地将全身的重量交付给他坚实的胸膛,手无意识地覆在自己隆起的腹部。

仿佛回应她的低语,腹中又传来一阵轻微却清晰的悸动,像小鱼吐了个泡泡。

她嘴角漾开更深的甜意,侧过头,脸颊眷恋地蹭了蹭白战的衣襟。

白战低头,深邃的目光落在她满足恬静的侧颜上,又缓缓移到她护着小腹的手上。

他一只手臂依旧稳稳环抱着她,另一只手则极其轻柔地覆上她的手背,宽厚温暖的掌心包裹着她的,也一同感受着那份生命萌动的神奇。

他抱着她缓缓坐下,让她安稳地侧坐在自己腿上,后背依旧倚靠着树干,而他则成了她最可靠的倚仗。

四周静极了,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绒花飘落时几不可闻的轻响。

阳光透过叶隙,在俩人身上洒下斑驳跳跃的光点。

拓跋玉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合欢花特有的清甜微香。

腹中的小生命似乎也在这片安宁中沉沉睡去,只留下一种沉甸甸的、无比踏实的幸福感充盈着她的心田。

白战的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无声地传递着守护的力量。

这片隐秘的合欢树荫,仿佛成了独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静谧而永恒的小小宇宙。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嗯,只有我们。”

环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这份宁静与期待,连同怀中的人儿一起,永远珍藏。

拓跋玉唇角弯起,在他怀里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感受着背后胸膛传来的稳健心跳,无声地应和着这份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满足。

一片绒花悠悠飘落,恰好停在她交叠的手上。

白战的目光被那片悠悠飘落、恰好停驻在拓跋玉交叠手背上的粉绒吸引。

它像一片凝固的霞光,轻盈地栖息在她染着孕期温暖的手上。

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软化了他冷峻的唇角线条。

他伸出那只曾握刀执剑、沾染过风霜与血火的手,此刻动作却带着近乎虔诚的轻柔。

拇指与食指精准地拈起那片薄如蝉翼的绒花,指腹能清晰感受到它丝绒般的细腻纹理,带着阳光晒过的微暖。

他微微倾身,气息拂过拓跋玉的额角鬓发。他的动作专注而缓慢,仿佛在进行一项无比重要的仪式。

粗糙的指节无意间擦过她耳垂下方细腻柔滑的肌肤。

拓跋玉甚至能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属于龙族那略高于常人的稳定暖意。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抹柔嫩的粉红,簪在她如云的乌黑鬓发间。

位置恰到好处,衬得她因孕期而更显丰润柔和的脸颊格外娇妍。

簪好后,他的手指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在那柔软的发丝旁流连了片刻。

指背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太阳穴,带着无声的珍视。

拓跋玉只觉得鬓边一暖,紧接着一丝微痒传来。

她微微一怔,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着抬起,眼眸中带着一丝懵懂的探寻。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带着孕妇特有的圆润感,轻轻抚向鬓边。

当触碰到那柔软微茸的花瓣时,她的指尖顿了顿。

随即,一抹如初绽合欢般的羞涩红晕。

瞬间从她细腻的颈侧蔓延开来,迅速染红了双颊和耳根,连小巧的耳垂都变得嫣红欲滴。

她的目光带着水润的光泽,从指下的绒花缓缓移向近在咫尺的丈夫。

声音轻得如同合欢花飘落时的叹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好…好看吗?”

那神情,既有新妇的娇羞,又带着孕期特有的母性光辉融合而成的独特韵致。

眼波流转间,像投入石子的春水,漾开层层醉人的涟漪。

白战的视线牢牢锁住她。她的羞怯如同一簇火苗,瞬间点燃了他眼底深潭之下的熔岩。

他的回应斩钉截铁,低沉而醇厚的嗓音仿佛带着金石相击的质感,却又蕴含着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滚烫岩浆:“好看!”

那两个字掷地有声,穿透了合欢树荫下的静谧,敲在拓跋玉的心坎上。

他深邃的眼眸不再是幽潭,而是变成了翻涌着浓烈爱意与占有欲的旋涡。

专注得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鬓边那抹粉红和她含羞带怯的容颜。

那眸中的深情,浓稠得化不开,几乎要凝成实质,将她温柔地包裹、融化。

他宽厚的掌心带着灼人的温度,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轻柔地、带着无限怜惜地抚上她滚烫泛红的脸颊。

那触感,像是抚过最上等的暖玉,细腻温润,又带着生命蓬勃的弹性和热度。

他的指尖描摹着她柔和的颧骨线条,滑向她敏感的耳廓,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着电流般的悸动,传递着无声的赞叹与深沉的爱恋。

拓跋玉被他滚烫的目光和指尖的魔力完全俘获。

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胸腔里那颗心像是挣脱了束缚的鹿,在肋骨间疯狂地冲撞。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靠近的气息,那熟悉的、带着独特清冽感的龙涎香气。

此刻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变得馥郁而充满侵略性,丝丝缕缕钻入她的鼻息,撩拨着她每一根敏感的神经。

白战的头颅一点点低垂下来,动作缓慢得如同慢放的影像。

他挺拔的鼻梁几乎要蹭到她的鼻尖,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的唇瓣上,带来一阵阵酥麻的痒意。

拓跋玉不由自主地微微仰起了脸,像是被磁石吸引的磁针。

卷翘的睫毛颤抖着,最终轻轻阖上,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她放弃了所有思考,沉溺在他营造的、充满龙涎香与爱欲气息的牢笼里。

当他的唇终于覆上她的,那感觉如同干渴的荒漠迎来了甘霖。

起初是试探的、极尽温柔的触碰,像羽毛扫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珍惜,描绘着她柔软饱满的唇形。

拓跋玉本能地发出一声极细微的嘤咛,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宽阔结实的肩背。

隔着衣料,能感受到他绷紧如岩石的肌肉纹理下蕴藏的惊人力量。

这声嘤咛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间引燃了白战苦苦压抑的渴望。

他环在她腰背的手臂猛地收紧,将她柔软丰腴的身体更加紧密地压向自己。

唇上的吻骤然加深,变得霸道而炽烈。他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强势地撬开她微微松动的贝齿。

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探寻她的甜蜜芬芳。

拓跋玉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这狂风骤雨般的吻抽走了,双腿发软,只能完全依靠他钢铁般的手臂支撑。

她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一阵强烈的电流,直冲四肢百骸。

他身上的龙涎香气味变得无比浓郁,仿佛有生命的薄纱般将她层层笼罩。

他胸膛下那颗心脏,与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令人面红耳赤的细微水声,在这片静谧的合欢荫下显得格外清晰撩人。

空气仿佛被点燃,温度急剧攀升。情焰在他们紧密结合的身体间熊熊燃烧,理智被烧灼得只剩下灰烬。

拓跋玉能清晰地感觉到白战身体惊人的变化,他气息突然变得粗重,让她感到一阵晕眩的悸动。

她想要回应,想要更多,心中的渴望,如同潮汐般冲击着理智的堤岸。

就在这情潮汹涌、理智崩塌的边缘。

就在拓跋玉几乎以为自己要被完全吞噬、融化在他怀中时。

白战的动作戛然而止!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力量将他猛地拽回。

他的嘴唇骤然离开了她已然红肿润泽的唇瓣,拉出一道暧昧的银丝。

取而代之的,是他将怀中的人儿更加用力、近乎蛮横地死死圈进自己滚烫的胸膛里。

力道之大,让拓跋玉瞬间觉得自己纤细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嘤咛。

拓跋玉猝不及防,肺腑间的空气被这突如其来的、铁钳般的拥抱猛地挤压出去。

她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双手抵住他坚硬如铁石的胸膛,试图推开一丝缝隙。

声音带着缺氧的急促和几分委屈的嗔意:“夫君……夫君!你…你抱得太紧了……我……我喘不过气了……”

她被他勒得有些难受,孕期本就容易气短,此刻更是觉得胸口闷胀。

加之方才那番激烈拥吻的余韵未消,让她脸颊酡红,眼中水汽弥漫,看起来楚楚可怜。

白战没有立刻放松,他那线条完美的下颌线紧绷得如同刀刃,颈侧的青筋因为极致的隐忍而微微贲张跳动。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沉重而艰难。

胸膛剧烈地起伏,灼热的气息重重喷洒在拓跋玉的头顶和颈窝,带着滚烫的温度。

一种原始而强大的、属于龙的血脉力量在他体内奔腾喧嚣,如同被强行禁锢的熔岩,灼烧着他的理智和每一寸血肉。

他嘶哑的声音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被砂纸磨砺过,带着浓重的情欲味道和一种狼狈的压抑感。

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乖……别动……让为夫抱一会……就一会儿……就好……”

那声音低沉得如同困兽的低吼,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意味。

他并非不知轻重,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腹中骨肉的珍贵。

那脆弱的新芽需要最温柔的呵护,才让他在那几乎失控的关头,爆发出惊人的意志力。

强行按捺住源自血脉深处的、几乎要将他焚毁的占有欲和情潮。

他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拥抱住她温软的身体,感受她的存在和腹中那安稳的脉动,才能将那岩浆般的力量死死压制回躯壳深处。

浓郁得化不开的龙涎香气息,如同实质般从他滚烫的肌肤里蒸腾出来,弥漫在合欢树荫下的每一寸空气里。

这原本清冽高贵的香气,此刻却变得异常浓郁、炽烈。

甚至带着一丝野性的侵略感,与飘落的合欢花的清甜微香奇异地交织、碰撞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独属于他们两人的隐秘氛围。

六月的阳光,滤过王府后园层叠的梧桐叶,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跃动的光斑。

空气中浮动着木樨初绽的甜香,混合着湿润泥土的气息和几案上刚沏好的明前龙井的淡雅。

假山旁的一池秋水,倒映着澄澈的蓝天和几尾悠闲摆尾的锦鲤。

白战,当朝权势煊赫的镇北王,此刻却毫无朝堂上的威严。

他斜倚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木躺椅上,神态慵懒惬意。

他的王妃拓跋玉,像只依人的小鸟,半个身子都依偎在他怀里,纤纤玉指拈着一颗晶莹的葡萄,小心翼翼地剥去薄皮。

“张嘴。”拓跋玉的声音带着一丝娇憨的鼻音,指尖捏着剔透的果肉送到白战唇边。

她乌黑浓密的发髻松松挽着,几缕发丝垂落颈侧,因午后的暖意,脸颊透出健康的嫣红。

白战低笑,顺从地含住葡萄,舌尖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的指尖,惹得拓跋玉轻呼一声。

嗔怪地瞪他一眼,那眼神却流转着化不开的蜜意。“多大的人了,还这般!”

她作势要捶他,手腕却被白战的大手轻易握住。

“多大也是你的夫君。”白战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纵容的笑意。

他顺势收紧手臂,将拓跋玉更紧地圈在怀中,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嗅着她发间淡淡的茉莉头油香气。

拓跋玉也不再挣扎,安心地靠着他宽阔的胸膛,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只觉得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所有的烦恼都被隔绝在园墙之外。

拓跋玉仰脸看他,阳光勾勒出他俊朗的侧颜轮廓,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那是久经沙场和朝堂沉浮留下的印记。

但此刻,他的眼神却像被暖阳融化的坚冰,只映着她一个人的身影。“战哥,”

她忽然伸手,用指尖轻轻描摹他微蹙的眉心,“方才管家禀报朝中事,你蹙着眉,可是朝堂上有烦难?”

她灵动的眼睛里流露出关切。白战捉住她作乱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一下。

叹了口气,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今日早朝,那群老家伙又在跪谏了,围着陛下,言辞激烈,连‘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帽子都扣上了。”

他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身为长辈的凝重。

拓跋玉了然,眼中闪过一丝心疼:“是为了子嗣之事?又逼着陛下广纳妃嫔?”

她想起那个年纪比自己还小些的皇帝外甥,心头有些发沉。“陛下与皇后娘娘昨日才大婚,这才多久?他们便如此迫不及待?连夫妻间这点清净都不给吗?”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平。她自己与白战也是恩爱如常,深知两情相悦的可贵。

“那又如何?”白战轻哼一声,带着几分过来人的冷冽,“坐在那个位置上,‘情’字本就奢侈。身为天子,绵延皇嗣、稳固国本才是第一要务。群臣所谏,虽聒噪,却并非无理。”

他顿了顿,看着怀中妻子略带忧虑的眸子,语气缓和下来,多了几分长者的忧虑,“陛下年少……性子又倔。只是这江山之重,非一人之力可承。他独宠皇后,置后宫于不顾,非长久之计。我这个做舅舅的,看在眼里,忧在心头。长此以往,非但群臣离心,后宫怨怼,若真无皇嗣降生,动摇的便是国之根基。”

他摩挲着拓跋玉细腻的手背,像是在安抚她,也像是在说服自己。

拓跋玉沉默了片刻,把头埋得更深了些,闷闷地说:“道理我都懂……只是,陛下心里该多苦?皇后娘娘又该多难过?看着心爱之人被迫接纳他人……”

她抬头,眼神清澈而固执,“若换作是你我,夫君,你可愿将我推给旁人?”

这话像一支小小的箭,精准地刺中了白战内心最柔软也最不容侵犯的地方。

他眼神骤然一厉,随即被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取代。“胡说八道!”

他手臂猛地收紧,几乎要将拓跋玉揉进骨血里,下颌绷紧,“我白战的女人,此生此世,休想他人沾染分毫!纵使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那话语中的决绝和霸道,是战场上淬炼出的铁血,也是他对怀中珍宝不容置疑的守护宣言。

这强烈的反差,对外甥皇帝的“理智劝谏”与对自己爱妻的“绝对独占”,构成了他此刻复杂心态的写照?。

拓跋玉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咯咯笑起来,像只得逞的小狐狸,眼底全是满足的星光。

她伸出食指,调皮地戳了戳他紧绷的下巴:“所以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这做舅舅的,心疼外甥是对的,可也不能全然不顾他那颗心。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的。”她的话,轻柔却带着力量。

白战怔了怔,看着妻子狡黠又温柔的眼眸,紧绷的面容终于缓缓放松,无奈地摇摇头,捏了捏她的鼻尖:“伶牙俐齿。朝堂大事,岂是儿女情长可比?”

话虽如此,他心底那根冰冷的“理智之弦”,终究被妻子的柔情和设身处地的诘问拨动了一下。

他不再言语,只是低头,寻到她的唇,用一个绵长而热烈的吻,无声地封缄了这场小小的辩论。

唇齿交缠间,是彼此的眷恋和独占的气息。拓跋玉嘤咛一声,闭上眼,沉醉其中,纤手环上他的脖颈,回应着他的热情。

园中风过树梢,沙沙作响;池中锦鲤甩尾,荡开圈圈涟漪;鸟儿在枝头啁啾,仿佛在为这对璧人伴奏。

这方小小的天地,隔绝了尘嚣,只剩下阳光、花香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恋。

白战的手指插入拓跋玉如云的乌发,感受着丝绸般的柔滑,心中的烦忧似乎真的被怀中人的温度暂时驱散了。

白战和拓跋玉沉醉于花香与温存的时候,九重宫阙深处,金碧辉煌的宣政殿内,气氛却如同数九寒天。

高大深远的殿宇,穹顶绘着五彩盘龙,在透过高窗的惨白日光照耀下,却显得威严而冰冷。

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沉重的殿顶,仿佛也支撑着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抑。

冰冷的金砖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殿内肃立的身影,更添几分空旷寂寥。

空气仿佛凝固了,弥漫着龙涎香也驱不散的沉闷与紧绷。

年轻的皇帝端坐在象征着至高权力的九龙御座之上。

明黄色的龙袍包裹着他挺拔却略显单薄的身躯,袍上用金线绣制的五爪金龙张牙舞爪,每一片鳞甲都闪烁着冰冷的光泽,衬着他年轻的脸庞愈发苍白。

他背脊挺得笔直,如同压上了千钧重担,双手紧紧抓着御座两侧蟠龙扶手的冰冷鎏金龙头。

那金龙的凸起硌着他的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才让他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但他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一阵阵针扎似的锐痛袭来。

他不得不微微闭上眼,抬起右手大拇指,用力地、反复地揉按着两侧的太阳穴,借此抵御那几乎要炸裂开来的烦躁和怒火。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御座之下,丹陛之前,乌压压跪倒了一片紫袍玉带的朝廷重臣。

他们像一片沉默而压抑的潮水,身着的朝服颜色深沉,如同凝固的血液。

每个人手中的象牙笏板高举过顶,尖端微微颤抖,昭示着内心的激越。

无数道目光,或恳切、或焦虑、或严厉、甚至隐含逼迫,如同无形的箭镞,密密麻麻地射向御座上的年轻君主。

为首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三朝元老,清流领袖王阁老。

他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再抬起时,额心已是一片通红。

他的声音苍老却异常洪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悲怆力量,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撞击着冰冷的柱子:

“陛下!老臣泣血上奏!《礼记》有云:‘天子听男教,后听女顺;天子理阳道,后治阴德;天子听外治,后听内职。’此乃万古不易之纲常!今中宫承恩独厚,然椒掖虚悬,皇嗣渺茫,此非社稷之福啊!陛下!”

他的话语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另一位面容刚毅的武将紧接着出列,声音铿锵有力,带着武将特有的直率:

“陛下!臣等非为私欲!大雍立国百年,皇嗣乃国本!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当广纳淑女,充盈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岂可因一人之私情,而置江山传承于不顾?!此非明君所为!”

话语直白,甚至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如同重锤敲在皇帝心头。

“陛下!雨露均沾,方显天家恩泽!独宠一人,易启祸乱萧墙啊!”一名文臣痛心疾首地补充道,引经据典,将史书上的种种祸事隐晦道出。

“陛下三思!祖宗基业为重!”

“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广纳妃嫔!”

“臣等恳祈陛下为皇家血脉计!”

群臣的情绪被彻底点燃,附和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带着集体意志所形成的巨大压力,如同实质的海啸,冲击着御座。

那恳求声中裹挟的逼迫之意,几乎要将御座上的年轻身影淹没。

大殿内回荡着不同的声音,却都指向同一个核心:逼迫皇帝放弃专宠,繁衍子嗣。

空气仿佛被无数道激辩的声波切割,充满了火药味,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皇帝紧抿着薄唇,唇线绷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

他停止了揉按太阳穴的动作,指关节因过分用力攥紧扶手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那双深邃的眼眸缓缓抬起,扫过阶下群情激奋的臣子。

目光冰冷、锐利,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带着帝王的威压和无法言说的疲惫与愤怒。

他看到了王阁老额头的红痕,看到了武将赤红的脖颈,看到了文臣眼中闪烁的“忠义”光芒。

每一个看似忠肝义胆的面孔下,都藏着各自的盘算——家族的荣耀、派系的利益、对皇权的规训……

他的目光掠过匍匐哭谏的群臣,并未寻见那道熟悉而威重的身影,一丝冰冷的了然刺入心间:是了,今日是舅舅的休沐之期。

就在王府花园煦暖慵懒的午后,白战还用那惯常的语调,剖析着他这个外甥的“执拗”,论及皇嗣传承的“至关紧要”。

白战的语气,端坐于“道理”的高台之上,带着一种长辈特有的、俯瞰式的冷静剖析。

可转眼在这森严的金銮殿内,群臣山呼海啸般的“忠言”,却已化作无形巨岩。

层层堆叠,垒起一座名为“祖宗成法”、名为“江山永固”的巍峨大山,正裹挟着万钧之势。

向着白朗,这个心底同样渴望着一份纯粹情意的年轻君王,冷酷地、不容喘息地倾轧而来。

‘舅父……’皇帝在心底无声地嘶喊,一股混杂着尖锐委屈、灼热愤怒、以及更深沉的、令人四肢百骸都酸软无力的绝望,如同无数条带着毒刺的藤蔓,瞬间绞紧了他的心脏。

每一次搏动都带来荆棘缠绕般的痛楚?,每一次收缩舒张都像有无形的荆棘藤蔓在心室里骤然收紧、肆意撕扯。

将那尖锐的刺痛深深楔入血肉,钻心刺骨,无处可逃,窒息的黑暗几乎吞噬了他的意识。

方才试图按压舒缓太阳穴的手指,此刻亦是冰凉僵硬,仿佛已不属于这副躯壳。

触目所及,唯有这噬骨的空寂,唯有这扑面而来、欲将他钉在原地的逼迫目光,以及将他与她相连的心一同碾作齑粉的沉重枷锁。

窒息感越来越重。白朗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殿内雕梁画栋的藻井似乎都在旋转、倾塌。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抬手,动作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滞涩感。

“……退朝。” 两个字,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濒临爆裂边缘的森寒。

满殿喧哗如同被利刃骤然切断。群臣愕然抬头,望向御座。

只见年轻的皇帝脸色苍白如雪,唇色尽失,那双平素沉静如渊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眼底翻滚着骇人的风暴,仿佛深渊之下压抑着即将喷薄的熔岩。

他扶着龙椅扶手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身体绷紧如一张拉到极限的弓,仿佛随时会断裂开来。

那份威压与绝望交织的气息,竟让最激进的言官也一时噤声。

死寂持续了数息,空气凝滞得令人喘不过气。

总管太监李德全最先反应过来,尖锐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划破了凝固的空气:“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次的呼声杂乱了许多,带着惊疑不定。

群臣纷纷起身,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御座上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然后开始沉默地、鱼贯退出大殿。

白朗僵坐着,直到最后一名臣子的背影消失在巨大的蟠龙金柱之后。

殿门轰然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隔绝了天光。

刹那间,整个金銮殿陷入一种庞大而令人心悸的寂静与昏暗之中。

只有几缕光线从高窗的缝隙艰难地透入,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痛苦呻吟终于从萧宸的喉间溢出。

他猛地躬身,一手死死抵住抽痛的额角,另一只手用力抓住冰冷的胸口衣襟,仿佛要将那颗被毒藤缠绕、被冰锥贯穿的心脏剜出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里的中衣,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更深的寒意。

“陛下!” 李德全几乎是扑跪到御座旁,声音带着哭腔,“陛下保重龙体啊!奴才……奴才这就传御医!”

“不……不必!” 萧宸喘息着,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冰冷,“滚……都给朕滚出去!让朕……静一静!”

他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空间,一个没有目光、没有逼迫、没有“大局”的地方,去舔舐那深入骨髓的伤口,去消化那滔天的愤怒。

李德全看着皇帝痛苦蜷缩的身影,老泪纵横,却不敢再劝,只得颤巍巍地挥退殿内所有侍立的宫人太监。

沉重的殿门再次缓缓合拢,将偌大的宫殿连同那份沉重的孤寂与绝望,彻底留给了这位年轻的、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帝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时辰。白朗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石像,靠在冰冷的龙椅里。

额角的剧痛稍稍缓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麻木。

愤怒的火焰并未熄灭,只是暂时被冰封在绝望的深渊之下,酝酿着更可怕的能量。

他缓缓抬起头,视线扫过空旷得令人心慌的大殿。

蟠龙柱沉默矗立,御座冰冷威严,一切都彰显着皇权的至高无上,却也构成了最华丽的囚笼。

这里容不下“纯粹的情意”,容不下他白朗作为“人”的渴望。

他存在的意义,似乎就是成为“天子”这个符号的载体,被责任、礼法、各方势力撕扯、填充。

一抹极冷的、近乎残酷的笑意在他苍白的唇边勾勒出来。

眼底的血丝未褪,风暴却沉淀下来,凝结成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幽寒。

好,很好。既然他们都想要“大局”,都想要一个循规蹈矩、任人摆布的“天子”。

那他就让他们看看,一个被逼到绝境、被至亲背叛的“天子”,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他扶着扶手,用尽全身力气站起。双腿虚软,脚步踉跄,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空旷的回响。

他没有唤人,像一头受伤的孤兽,独自推开沉重的侧殿门,走进了殿后幽暗的回廊。

?六月下旬?的午后阳光灼热而刺目,被高高的宫墙切割成碎片,落在回廊的青石板上,明暗交错,蒸腾起暑气。

回廊里寂静无声,只有他压抑的脚步声和略显急促的呼吸。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本能地想要逃离那座象征着一切压迫的宫殿。

穿过重重宫门,路过肃立的侍卫,那些侍卫在他经过时无声跪倒,头埋得极低,不敢窥视帝王此刻的狼狈与阴郁。

不知不觉,他竟走到了御花园深处。这里远离前朝的喧嚣,绿荫浓密,蝉鸣聒噪,是他偶尔能短暂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地方。

然而此刻,熟悉的景致映入眼帘,却只让他感到一阵更深的刺痛。

湖心亭依旧精巧,垂柳翠绿如瀑。

可如今……舅舅的“分析”,言官的“死谏”,如同一只只无形的大手,要将皇后从他身边推落深渊。

他们口中的“大局”,就是要牺牲掉那个温婉如水、照亮他冰冷帝王生涯的女子吗?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毫无预兆地袭来。

白朗猛地扶住一株粗糙的树干,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喉间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一丝暗红的血线沿着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深黑色的御前袍服上,迅速洇开一小片更深的痕迹。

剧烈的咳嗽牵动了被强行压抑的情绪,委屈、愤怒、背叛的痛苦再次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将他击垮。

他靠着树干滑坐在地,额头顶着冰凉的树干,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阳光透过浓密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灼热晃动的光斑。

他坐在地上,像个迷路的孩子,又像一头被拔掉利爪和尖牙的困兽。御袍上的血迹刺目惊心。

就在这死寂的、只有蝉鸣鼓噪和风吹树叶沙沙声的时刻,一股极其幽微、却又?异常熟悉的甜香?,丝丝缕缕地钻入了他的鼻息。

这香气……

白朗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锐利地扫视着四周的花木。

他看到了不远处几株?繁茂的石榴树。正值六月下旬,枝头石榴花如火,开得正盛。

但那浓郁的、近乎甜腻的香气本该扑鼻而来,此刻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只余下一丝若有若无、挣扎着想要靠近他的甜馨气息?。

然而这熟悉的甜香,却像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他记忆深处最柔软、最无法设防的闸门。

是儿时,在镇北王府的后花园里。那时的舅舅,虽然威重,眉宇间却带着对他这个体弱外甥的真切关怀。

也是在这样一个?蝉声喧嚣的盛夏?,舅舅高大的身影抱着年幼的他,走到一株?果实累累的粗壮石榴树下?。

舅舅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掉落在地、却依旧鲜红的石榴花,放在他的小鼻尖前,醇厚的声音带着笑意:“朗儿闻闻,这叫安石榴,最是吉祥。香不香?”

小白朗用力吸着气,那独特的、带着果木气息的甜香钻入心脾,他咯咯的笑声清脆悦耳。

舅舅看着他笑,眼神里是纯粹的慈爱和暖意,那时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落在他刚毅的侧脸上,是那样的温暖而真实。

“等朗儿长大了,舅舅带你摘最大最甜的石榴。” 白战如是许诺。

记忆中的温暖香气与此刻御花园里那挣扎萦绕的稀薄气息交织、碰撞。

“舅舅……带你摘……最大最甜的石榴……” 白阴无意识地喃喃重复着,指尖深深抠进身下温热的泥土里。

巨大的讽刺感如同淬毒的冰水,兜头浇下!那个曾抱着他闻石榴花香、许诺带他摘果子的舅舅。

如今却用最“冷静”的方式,将他和他的心底最后一丝对亲情的奢望,一并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夕阳熔金,将长安城连绵起伏的琉璃瓦顶染成一片悲壮的赤红。

光,是暖的,投在坤宁宫铺陈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却只映出一片冰冷的辉煌。

殿内,沉水香在错金博山炉里静静焚烧,淡青色的烟痕笔直上升,在透过雕花长窗的、被切割成几何形状的余晖中,显得格外凝滞。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庄重,连侍立在鎏金大柱旁的宫女太监们,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这份华美下的寂静。

皇后张静姝端坐在紫檀木嵌螺钿的梳妆台前,铜镜映出一张依旧姣好却难掩倦意的容颜。

她刚卸下大妆,乌发松松挽就,只簪了一支素净的羊脂白玉簪。

手中拿着一柄象牙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着发尾,眼神却落在镜中某个虚空之处,似乎穿透了华丽的宫室,望向了更遥远、也更沉重的地方。

贴身女官素心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锦盒,里面是几件精巧的首饰,正待皇后挑选明日佩戴。

就在这时,殿外本应肃穆的廊道上,传来一阵急促得近乎失仪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慌乱,重重地敲打在坤宁宫过于安静的地面上,也敲在所有人的心弦上。

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们飞快地交换了一个惊疑的眼神,又迅速低下头去,气氛瞬间绷紧。素心捧着锦盒的手微微一颤。

张静姝梳发的动作顿住了。镜中那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眸,蓦地掠过一丝锐利的光。

她并未回头,只是将象牙梳轻轻搁在铺着明黄锦缎的桌面上,发出“嗒”一声轻响。

脚步声在殿门外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李德全那特有的、带着太监特有的圆润却因极度焦急而变得尖利嘶哑的声音,穿透厚重的殿门,带着不顾一切的颤抖:

“奴才李德全,求见皇后娘娘!有十万火急之事,恳请娘娘恕奴才死罪,容奴才面禀!”

“十万火急”?在这宫禁森严之地,能让御前总管太监李德全如此失魂落魄、甘冒“死罪”闯宫求见的“急事”……张静姝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她缓缓站起身,浅红色的家常宫装裙裾如水般流泻而下。

她没有立刻宣召,而是走到临窗的贵妃榻旁,目光投向庭院中那几株在暮色里枝叶凋零的石榴树。

红艳的果实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枯枝倔强地刺向血色天空。

“宣吧。”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殿外,带着一种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沉重的殿门被无声地推开一道缝隙。李德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进来,全然失了往日御前大总管那份八风不动的沉稳。

他身上的御赐蟒袍沾满了尘土,下摆和膝盖处更是有明显的泥污,仿佛刚从泥地里挣扎出来。

花白的发髻散乱,汗水浸透了额发,黏在沟壑纵横的脸上。

他一进门,便“扑通”一声,用尽全身力气般重重跪倒在冰凉的金砖地上,那沉闷的撞击声让殿内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跳。

“娘娘!娘娘!奴才……奴才罪该万死!斗胆惊扰凤驾……”他喘息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额头死死抵着地面,汗水顺着鼻尖滴落,在金砖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求娘娘救救皇上!救救皇上啊!”

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了。素心手中的锦盒“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几支金簪玉簪滚落出来,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在死寂的殿中格外刺耳。宫女太监们更是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屏住了。

张静姝霍然转身!她的脸色在瞬间褪尽了血色,宛如上好的细瓷,苍白得近乎透明。

宽大的袖袍下,双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的尖锐刺痛,才勉强维持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形。

她的目光如寒冰淬炼的利刃,牢牢钉在匍匐在地、抖如筛糠的李德全身上。

“皇上怎么了?!说清楚!”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尾音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

那平静的面具终究被这突如其来的“救救皇上”彻底击碎。

李德全被这声厉喝震得又是一抖,他抬起头,仰视着皇后,浑浊的老眼里布满血丝,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和哀求:

“娘娘!皇上……皇上他……从昨日至今,早膳、午膳……整整两顿,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啊!”

张静姝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绝食?白朗?那个素来勤勉克己,即便大病也未曾耽搁朝政的皇帝?

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听到他遇刺受伤更让她感到一种灭顶般的恐慌。身体的垮塌尚可医治,心若死了……

“人在何处?何至于此?!你们御前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张静姝的声音带着金石之音,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下。

她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李德全,凤眸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

李德全被这目光刺得浑身发冷,再次重重磕头,额头撞击金砖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等……奴才等劝不动啊娘娘!皇上……皇上他屏退了所有人,独自去了……去了御花园西北角那片老石榴林下……”

他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奴才……奴才远远瞧着,心惊肉跳,实在不敢近前惊扰圣驾……可眼看日头都快落了,皇上还是……还是那样……奴才实在怕……怕龙体不堪……”

“他独自一人?在石榴林下?‘那样’是哪样?!”张静姝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心头的疑云与不安疯狂滋长。

那片石榴林……那个地方……那个时辰……国舅昨日才……一个恐怖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她。

“是……是……”李德全艰难地吞咽着唾沫,仿佛回忆那场景都让他痛苦不堪。

“皇上……皇上他就……就那么蜷在……蜷在石榴树下的泥地上……一动不动……奴才瞧着……”

他顿了顿,似乎需要鼓起巨大的勇气才能说出下面的话,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不忍和悲凉,“……皇上他……像是不愿活了……”

“不愿活了”四个字,如同惊雷在张静姝耳边炸响!她身形一晃,素心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扶住她的手臂,才稳住她。

“混账!”张静姝猛地甩开素心的手,胸脯剧烈起伏,厉声斥责。

不知是在骂李德全的用词,还是在斥责那残酷的事实本身。她的指尖冰凉,深深掐进自己的手臂。

李德全吓得又是一个激灵,伏得更低:“奴才该死!奴才失言!可是娘娘……皇上他……他嘴里一直……一直无意识地念着什么……奴才离得远,只隐约听到……‘舅舅’……‘石榴’……‘摘……最甜的……’什么的……声音……声音很小,断断续续的……”他说得小心翼翼,偷偷抬眼观察皇后的脸色。

“舅舅……石榴……”张静姝的脸色已经从苍白转为一种死寂的青灰。

她站在那里,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方才的厉色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巨大的、无声的悲恸和了然。

镜中的残影,祖父的担忧,那些关于权臣外戚的叹息……还有昨日那场震动朝野、雷霆万钧的清洗……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原来压垮他的,不是朝政的艰难,不是身体的疲累,而是那根名为“亲情”的弦,被最信任的人亲手、用最残酷的方式斩断了。

那片石榴林,那个承诺……此刻成了最锋利的刀,反复凌迟着他的心。

博看读书推荐阅读:穿书之反派儿子九岁半惊!嫡长女她撕了豪门炮灰剧本小生问道之九天逆世崩铁:我真不是秩序太一觉醒八三,嘴碎丈夫冷脸洗内裤野性难驯相亲当天我闪婚了豪门继承人修仙而已,只复仇不搞纯爱嫁糙痞军官!娇软美人顶不住了我的现实女友恋上我的游戏女友被赶出国公府,假千金富可敌国什么温柔万人迷竟然还吃香在年代文里手握空间称王称霸穿成虐文女主,都别想逼她走剧情春来江山笑我在清园肆与大佬结盟流金岁月:开局女神就倒追?海贼王之天龙人的荣耀猎罪图鉴:我能看见破案提示天补舍行次元行者:从火影到无限绝区零:系统商店怎么越来越怪火影千手传说之龙威崛起养猫逗狗让我爱情事业双丰收李丽精灵:重生之我在合众当教父快穿:宿主手持空间一心囤货无限惊悚:我在恐怖游戏里杀疯了一个不正的出马仙帝凰策:魏璎珞的乱世抉择平山随快穿之相见未识假面骑士:另类魔王的旅行小夫人会玄学,携崽炸翻豪门六皇子快追,阮小姐又上战场了【追金主火葬场】我跪等哥哥回头卡牌:用三国卡组给对手带来啸容穿书!女主保镖成了我的菜!轮回恋曲:遗忘的秘密心声暴露后,炮灰团被我骂傻了年代文炮灰女配亲了前对象他哥后高律师又在偷偷吃醋这家事务所不太正经星辰夜晚CF外挂上交:大哥只想保护人类从斗罗开始的秋冥山组织我,熊猫!骑东北虎摆摊直播爆红万里晴空说我假冒神明,我雕刻敕封人间假千金被赶,嫁给老首长养崽崽
博看读书搜藏榜:君意洽废柴逆天,废物小姐竟是全系天才娘娘不在乎血族琴酒,在线自闭被家暴致死后,重生八零虐渣鉴宝社恐女修靠网游在修仙界生存重生千禧年,我带领全村发家致富现实世界走出的宗师快穿之每个世界都在发疯万千眷侣王爷痛哭,王妃画风逐渐走歪一笙慕君快乐系球王,愁苦瓜迪奥拉腹黑大佬家的小祖宗甜化啦!全能门将觅香茅山道士传奇2从东京开始的武圣美人今嫁嫁给万年老妖,想短命都不行穿成不受宠嫡女,我灭全家造反了超能勇士2温柔成瘾救命!算的太准,被全球首富盯上了死后在地府我和我死对头he了凡人修仙:我有扇能穿越的青铜门狼少女的童话之旅穿成恶毒后妈,努力养正小反派四合院之开局让傻柱识破绝户计长生:柳星海游记哇,老祖宗看我刷视频全都惊呆了COS瞎子穿越盗墓世界背景后豪门全员读心?缺德后妈创哭他们假千金一不小心养了反派,想跑路这个黑希儿可以打终焉误惹黄金单身汉:豪门权妇天灾之我携空间闯末世在生存游戏里卷生卷死鬼吹灯之秘墓异闻录落魄千金掉马后:各界大佬抢疯了中州梦史星星总会来护我穿书后我成了反派的炮灰娇妻观影终极一班3灵泉空间之逃荒农女超彪悍爱情自有天意,缘分命中注定穿越千年与你相恋灵气复苏:从仓鼠开始进化重生在死前一小时乡村灵异:被封印的禁忌传说
博看读书最新小说:混元大剑主侯府庶出的九小姐她通鬼神四合院:我本恶人阴角丑尼姑两胎十宝,泼皮战神孩他爹带着游戏奖励穿七零,成各方团宠救命!穿盗墓笔记被迫贴贴求生快穿生子:好孕娇妻一胎多个赫奇帕奇女王爆杀魁地奇论坛这个丫鬟不好惹快穿:冷面大佬的独家宠溺穿越成花灵后开挂了原神:身怀饕餮血脉的我无敌世间姐姐们要老婆不要真千金她丢的不是马甲,是人间末世女王穿成五岁萌娃双穿大明:我教雄英开盛世人在少歌,剑指雪月城失忆后成了同期的观察对象团播修罗场:神豪争相当榜一重生千禧:从柜姐到国货美妆女王我不恶毒女配吗?怎么都爱上我了重生一九七九:老太太也疯狂和渣夫一起重生,我怀了首长的崽夭寿了,倒霉蛋居然是天道亲闺女幽冥业火之双生奇幻录全网黑?我的黑粉都是充电宝!异界旅行:这个带系统的只想躺平血狱军神回梦江湖晚星入洐怀盗墓:狐狸尾巴回收小日常全职法师之危机提示错拨一个号,我被阴湿大佬缠上了盗墓:青龙十七穿越后,被病秧子蛇夫偷听心声?快穿普通人的平凡生活小糊咖她靠钓鱼佬人设爆红了凤转身,侯门悔,宫阙深墨兰穿成纯元后,一路得宠当太后我以杀证道,仙子你哭什么糟糕,驸马被我调成病娇了婆媳间的矛盾万层珠五姑娘的狼将军宁静夜晚最终幻想7:恶魔挽歌东北民间异闻录重生何雨柱,棒梗竟然是艾火燎原:我的中医传承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