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梁赤红着眼睛在客厅中央来回踱步,真皮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每一步都像砸在人心上。“快给我找!往仔细了找!书架缝里、地毯底下,连花瓶里都给我看看!”他猛地顿住脚,指着那群缩着脖子的佣人,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今天这手链我卷铺盖滚蛋!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保姆和佣人被吓得手忙脚乱,有人搬开沉重的红木茶几,有人跪在地上用手电筒照沙发底,连挂在墙上的油画都被取下,仔细检查背后的缝隙。杨娜跪在地上,肩膀微微耸动,像是还在抽泣,直到口袋里的手机“嗡”地振动了一下。
她飞快地按亮屏幕,那两个字“到了”像颗定心丸,让她瞬间松了口气。嘴角悄悄勾起一抹笑,又迅速掩饰过去,她用手背用力擦了擦脸颊,将残余的泪痕抹干净,然后扶着旁边的矮凳,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时,她甚至还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手肘搭在扶手上,指尖轻点着膝盖,一副看好戏的悠闲模样。
杨国梁正对着管家怒吼,唾沫星子溅了对方一脸:“陈总夫人晚上就要来了!你让我拿什么去见人?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丢失”的手链牢牢吸住,眼睛死死盯着佣人们翻找的动作,眉头拧成了疙瘩,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丝毫没注意到,站在角落的杨婕始终垂着眸,双手交握放在身前,姿态安静得像尊雕塑。灯光落在她脸上,映出一片柔和的阴影,没人能看清她眼底的情绪,只有偶尔掠过嘴角的一丝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整个客厅里,仿佛只有她是局外人,静静地看着这场因她而起的混乱,而杨国梁,早已被那串手链搅乱了心神,对这个女儿的存在浑然不觉。
车子刚停稳在杨家别墅门口,林以安就解开了安全带,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催促:“好了!快进去吧!”他甚至已经伸手替杨娜拉开了车门,眼神时不时瞟向腕表,一副急着赶时间的样子。
杨娜正对着后视镜理头发,闻言撇了撇嘴:“催什么催,我家又不会跑。”嘴上抱怨着,身体却诚实地下了车,手里还攥着那束没舍得扔的洋桔梗。她转头看向车里的林以安,只当他是真担心家里的母亲,心里那点因为没吃成日料的不快早就散了,反而觉得他这份孝心有点可爱。
“那我进去了,你路上小心。”她挥了挥手,没注意到林以安松了口气的表情。
“嗯,快进去吧。”林以安又催了一句,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目光落在别墅大门的方向,像是在确认什么。
杨娜没再多想,抱着花转身往家里走,白色的裙摆扫过庭院里的青草,留下淡淡的影子。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林以安才嚷司机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几乎是“嗖”地一下窜了出去,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别墅区里格外清晰。
杨娜刚推开别墅大门,杨国梁的咆哮声就像惊雷一样炸了过来,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客厅里一片狼藉,佣人都低着头不敢作声,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怒火。
“爸爸,怎么了?”她愣在门口,怀里的洋桔梗花瓣被震得抖落了两片。
杨国梁猛地转过身,怒火冲冲的目光扫过来,一眼就盯住了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语气像结了冰:“你这身衣服哪儿来的?”
杨娜被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攥紧了花束,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是…是姐姐房间里的…”
杨国梁的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像是在审视什么可疑物件。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她的手腕上——那串鸽血红的宝石手链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好啊你!”杨国梁的火气“噌”地一下窜了上来,他几步冲过去,一把攥住杨娜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学会偷东西了是吧?家里的东西你想要什么没有,非要偷?”
“不是的,爸!”杨娜疼得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拼命想挣开,“是我在姐姐房间看到的,我以为…我以为她不用…”
“闭嘴!”杨国梁根本不听她解释,另一只手猛地扯下手链,力道之大让杨娜疼得尖叫出声。他将手链塞到旁边保姆手里,厉声吩咐:“收好!”然后拽着杨娜的胳膊就往二楼拖。
杨娜脚下一个踉跄,重重摔在冰凉的地板上,膝盖磕出一声闷响。可杨国梁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死死拽着她的胳膊,拖着她往楼梯上走。粗糙的地毯磨得她手心生疼,裙摆被扯得歪歪扭扭,她哭喊着挣扎:“爸!我错了!你放开我!好疼啊!”
可杨国梁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拽着她一级级踏上楼梯,任由她的哭喊在空旷的别墅里回荡,眼里只剩下被怒火点燃的戾色。
杨国梁一把将杨娜甩进房间,她像个破败的布娃娃般撞在床沿上,后背传来一阵剧痛。“砰”的一声闷响,房门被重重关上,紧接着是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彻底断绝了她逃出去的念头。
“爸!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杨娜连滚带爬地扑到门边,双手死死扒着门缝,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哭腔,“你放我出去吧,我再也不敢了!”
门外的杨国梁没有说话,只有皮带扣“啪嗒”一声被解开的轻响,像一道惊雷劈在杨娜心上。她猛地回头,看见父亲攥着皮带站在原地,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眼神里的戾色让她浑身发冷。
杨国梁一步步朝她逼近,每走一步,地板都发出沉闷的声响,像踩在她的心跳上。杨娜吓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杨婕的声音带着哭腔响起:“爸!不要啊!妹妹她还要上学,您别吓她了!”她用力敲着门,指节都泛了白,“有什么事好好说,您打她也没用啊!”
可她的话没能阻止里面的暴行。皮带破空的“咻”声和杨娜撕心裂肺的哭喊几乎同时响起,紧接着是布料被撕碎的“刺啦”声。杨娜的惨叫声像被捏住喉咙的猫,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一声声撞在别墅的每个角落。
楼下的佣人都停下了动作,低着头瑟瑟发抖,连呼吸都放轻了,那声音像淬了毒的针,扎得每个人心里发毛。只有站在门外的杨婕,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那里不知何时沁出了几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杨婕,你终于为自己报仇了。”她在心里轻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有自己能听见。门内的哭喊还在继续,在她听来,却像一首迟来了太久的赞歌,悦耳得让她几乎要笑出声来。
一个小时的时间,像被无限拉长的钝痛。别墅里的哭喊声渐渐低哑,只剩下皮带抽打皮肉的闷响和杨国梁粗重的喘息。当房门“咔哒”一声被拉开时,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带。
杨国梁扶着门框站在门口,衬衫被汗水浸透,贴在起伏的胸口,手里的皮带还在微微晃动,上面沾着深色的痕迹。他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地对门外的杨婕吩咐:“收拾收拾,准备去饭局见陈总。”
“好。”杨婕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听不出丝毫波澜。
她的目光越过父亲的肩膀,透过半开的门缝往里看——杨娜蜷缩在墙角,浑身只剩下被撕得破烂的内衣,原本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红痕与青紫,连胳膊和腿上都没有一块好地方。她的头发凌乱地粘在汗湿的脸上,嘴角挂着血迹,眼睛半睁着,里面空洞得像没有星星的夜空。
就在这时,杨娜的目光缓缓移过来,与门缝外的杨婕对上了。那是一双浸满了痛苦、恐惧和绝望的眼睛,像濒死的兽,带着最后的怨毒。
而杨婕,只是对着她,缓缓勾起了嘴角。那笑容很淡,却像淬了冰的刀,每一丝弧度里都写满了毫不掩饰的胜利与嘲讽。她甚至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仿佛在说:看,这就是你应得的。
四目相对不过几秒,杨国梁不耐烦地推了杨婕一把:“还愣着干什么?”
杨婕收回目光,顺从地应了一声“知道了”,转身往自己房间走。经过楼梯口时,她抬手轻轻拂过鬓角,指尖冰凉,心里却像有团火在烧——多年来积压的委屈与不甘,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那扇门后残破的景象,是她赢来的战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