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信标升空的那一刻，顾寒声的手指猛地一僵。他死死盯着那道划破乌云的银光，直到跃潜艇狠狠砸在岩台边缘，扬起一圈厚厚的尘浪。
他没时间喘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爬上舷梯。舱门关闭的瞬间，体内那股奇怪的波动又窜了一下。他靠在墙边，手指飞快地在终端上敲击，加密频道刚接通，声音压得低哑：“东西拿到了，我已经出发。”
信息传完，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战舰缓缓启动，朝着预定坐标滑行。灰蓝色的天幕下，星轨若隐若现，远处一颗荒芜的星球静静悬浮着，像被宇宙遗忘的残骸。
同一时间，江星澜正靠在主舰指挥舱的座椅上。她的左手轻轻覆在右臂上，皮肤下隐约有细碎的光斑流动。她闭着眼，呼吸平稳，可指尖微微发颤——刚才那次星轨回溯带来的反噬还没散去，眼前还闪着几秒未来的画面：火光、崩塌，还有陆沉渊倒下的模糊身影。
她强迫自己停下。
不能再看了。
通讯面板突然亮起红点，是顾寒声发来的安全码。她睁开眼，迅速输入回应指令，顺手传过去一条警告：“别靠近x-7区，三分钟前有能量波动，可能是陷阱。”
话音刚落，舰身轻轻震了一下。
陆沉渊站在副控台前，一手撑着桌面，太阳穴突突跳着。他刚完成最后一次时空锚定，把三艘战舰的轨迹压缩进同一片星环掩体里。意识像是被撕开两半，一半清醒地看着导航坐标，另一半却在不断丢失记忆——昨天早餐时她喝的是什么颜色的营养液？他竟然想不起来。
但他知道，必须撑住。
舱门打开，顾寒声从跃潜艇下来，脚步有些虚浮。江星澜迎上去，目光扫过他胸口那道裂痕，没说话，只是递来一支稳定剂。他接过，直接扎进脖子侧面，冰凉的药液注入身体，让他打了个激灵。
“你还活着。”她说。
“差一点。”他扯了下嘴角，“记忆被抽走了一块，现在脑子里空了一角。”
三人站定，中间的平台上，三件物品依次摆放。
江星澜取出密封匣，打开，里面是一枚泛着微光的共鸣器，表面纹路像心跳一样轻轻跳动；顾寒声将星核碎片放进凹槽，两者接触的刹那，光芒微微增强；最后，陆沉渊把那枚刻满古老符文的金属核心放在中央。
嗡——
低沉的震动从平台扩散开来，三物之间的空气泛起涟漪，仿佛有什么沉睡的东西，正在被唤醒。
没人说话。
这一刻，他们都明白，离目标更近了一步。
可就在这时，警报突然响起！
“检测到空间扰动！十二点钟方向，三艘黑刃级突击舰正在逼近！”
江星澜眼神一冷，立刻接入主控系统：“开启全频干扰，关闭外部光源，准备规避。”
“来不及了。”顾寒声盯着雷达，“他们锁定了我们的信号源，而且……不是普通部队。”
通讯频道被强行切入，一道低笑传来：“三位辛苦奔波，不如把东西留下，也算为商会省点力气。”
江星澜听出来了。
是沈清秋的人。
“想要？”她冷笑，“那就看你们有没有命拿走。”
话音未落，敌舰已经发动攻击。
第一波脉冲炮直击护盾，整艘战舰剧烈晃动。江星澜猛地按住控制台，强行激活星核共鸣体，三人的意识在瞬间连接，视野重叠，能量流动的轨迹清晰浮现。
“左翼两艘，三秒后变轨。”她喊。
陆沉渊抬手，时空裂隙展开，两艘突击舰的动作瞬间停滞，引擎运转冻结在半空中。
“就是现在！”顾寒声冲向武器舱，机械核心迅速重组，高频震荡炮成型。他单膝跪地，炮口对准敌方指挥舰的动力舱。
轰！
能量束贯穿而过，敌舰当场失控，撞进旁边的陨石带，爆炸火光瞬间照亮漆黑的太空。
但剩下的九艘迅速调整阵型，呈包围之势压来。
“他们的护甲用了反吞噬涂层！”江星澜咬牙，“我吸收不了逸散能量！”
“那就换种方式。”陆沉渊抹了把额头渗出的血，再次催动能力。可这一次，裂隙只维持不到一秒，他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你撑不住了。”顾寒声低吼，“再用一次，你可能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那就别让我一个人撑。”江星澜突然伸手，紧紧抓住两人的手腕，“共鸣体还能撑三十秒，我们一起上。”
三人气息交汇，星核碎片的光芒猛然暴涨，短暂笼罩整个战场。
江星澜趁机冲向主炮控制系统，手动解锁限制阀，把所有能源导入震荡炮。顾寒声稳住炮架，陆沉渊则在最后一刻冻结敌阵最前方三艘舰船的武器系统。
“打！”
炮火轰鸣，刺目的白光撕裂虚空。
九艘突击舰中五艘当场瘫痪，剩下四艘仓皇后撤，其中一艘在跃迁时发生能量过载，自爆成一片残骸雨。
警报解除。
舱内恢复安静，只有系统偶尔发出的滴滴声。
江星澜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右臂的晶斑比之前更明显了，像是星光在皮肤下蔓延。她低头看了看，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收纳匣紧紧抱在怀里。
顾寒声的机械心跳还不稳，但他已经能站稳了。他走到舷窗前，望着下方那颗灰蓝色的星球，轻声说：“我们到了。”
陆沉渊站在控制台前，手指还在颤抖。他调出降落程序，输入最终坐标，屏幕上的倒计时开始跳动：30秒。
战舰缓缓脱离轨道，朝着地表峡谷下沉。
风沙拍打着外壳，远处一座废弃观测站的轮廓渐渐清晰。地下停泊港的绿灯亮起，入口闸门缓缓开启。
江星澜站起身，走到两人中间，看着那片幽深的入口。
“接下来，谁也不能倒下。”
顾寒声点头，手按在胸口的裂痕上。
陆沉渊最后看了一眼星空，关闭了所有外部通讯。
战舰无声沉入峡谷，入口在身后闭合，最后一缕天光消失。
舱内只剩下仪器的微光照在三人脸上。
江星澜解开安全带，走向平台，伸手触碰那三件并列的物品。
金属核心忽然轻轻震动了一下。
她的指尖还未来得及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