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民哪里知道一向不太喜欢巴结上司的周明山还会有这么复杂的想法,给他沏完水,开门见山地说:“明山叔,我是这么想的,在家里种蘑菇这事儿吧,说出去能相信的人不多,这就需要咱村有人给打个头儿,先种先收先得利,让大家伙看到这玩意儿只要用心,谁都能种……”
叭叭叭说了一通,用老师同志的话说,中心思想只有一个:种蘑菇是一项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伟大事业。你周明山要是错过这一事业,那就跟抱着金饭碗要饭差不离……
周村长显然是听懂了陈建民的话,脑袋都快点成了磕头机,最后问:“种完了,上哪儿去卖啊?”
这问题提得很关键,陈建民大手一挥,气势如虹地说道:“明山叔,你知道我们国家有多少人口吧?十亿人呐,就算每人吃上那么一小口,那得需要多少……”
他的“蘑菇”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旁边李艳丽的轻笑声打断了。
陈建民知道自己的牛逼吹得有点儿大了,连忙补救:“刚才说的是对未来的展望,咱们就说点儿实际的吧。县城二十万人口呢,还愁这点蘑菇卖不出去吗?”
周明山又开始点头如捣蒜了。
两人的谈话持续了近一个小时,说得陈建民口干舌燥,总算是跟周明山初步达成了协议。由周明山和李秀娟家打这个头,马上就着手收拾空屋子。等他们两家收拾好了,由陈建民亲自过去指导如何搭架子,如何制做基料等等技术。
送走周明山时,还破例带着他进菌房转了一圈儿。
周明山看到里面那密密麻麻的菌袋后,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
只是让陈建民送他到大门外时,悄悄地问:“建民侄子,你屋里那个……不是,我是说跟你一起吃饭那姑娘是谁呀?”
陈建民眨了眨眼睛:“明山叔,那个你可不能惦记呀,那是我的人。”
这话算是玩笑话。
却差点儿给周明山整急眼:“你说的啥话?我是那样人吗?还能不能好好唠下去了?”
陈建民也知道自己这玩笑可能开大了,但有些事还真得提前说一下,不然就瞅刚才这老家伙不时地看人家李艳丽的样子,还真说不准他在想啥呢。
他掏出的烟递了一根过去:“明山叔,刚才闹着玩的,她是公社卫生院的李大夫,我对象的好朋友,特意来给王金泉瞧病的。”
周明山的眼睛当时就亮了,嘟囔了一句:“村里拉电的事儿要有着落了。”而后,笑呵呵地走了。
留下陈建民一脸懵逼,村里拉电跟一个卫生院的大夫咋还扯上关系了?
快到晚上时,刘晓梅来了,是坐村里去公社卖粮的车来的,还拎着大包小包一大堆,这明显是打算住一段日子了。
把她迎进屋里,陈建民想要跟她说说话,结果被挡在东屋门外,刘晓梅跟李艳丽关上门蛐蛐咕咕了老半天,刘晓梅再到西屋时,看到斜靠在被垛上的陈建民,坐到了炕沿上,欲言又止。
这让陈建民有点儿好奇了,“我说,你想说啥就说呗?整那么一出像是要被卖掉的痛苦样子……哎,行,行,我说错了,别掐了。”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刘晓梅扑过来掐住了胳膊下面的软肉,这女人手劲儿挺大,隔着棉袄都给他掐疼了。
刘晓梅略有些得意地晃了一下脑袋,在他身边坐下来,终于说出了目的:“艳丽那边……你以后让着她点儿,她就那性格,人不坏。”
陈建民马上意识到李艳丽告他的状了,这可不行,他得解释:“她自己梦游游到了我被窝里,这事儿还怪我了?”
刘晓梅别过脸,“那你也不能……”
“不能”这两个字后面儿的意思不用说,陈建民也懂,不就是他没控制住那啥了吗?总比跟她真刀真枪来一场要好得多吧?
“谁叫她那么招人冲动了?那玩意儿是我能控制得了吗?是睡着了做梦的时候弄的。”
他这一推六二五的样子,让刘晓梅直咬牙,可这事儿吧,说破大天也是李艳丽自己出错在先,而且也没出啥大事,她也不好深究。
只是,为啥想跟这男人好好唠一会嗑就这么难呢?
……
日子过得很快,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陈建民和佟玉兰培育的第二批蘑菇收获了。还是在后半夜摘的蘑菇,一大早装的车。在寒风中出发了。
这一次,陈建民仍旧带着佟玉兰一起去的。
有上一次挣到的钱打底儿,这一次,陈建民决定要多买点儿东西,也包括年货在内,想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精致一些。
周文在前面赶着车,陈建民和佟玉兰在后面步行跟着。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唠嗑。
“建民哥,这两天可是累着你了吧?又是给明山叔家种蘑菇,又帮着秀娟整起菌房,都没能好好睡觉,等卖了蘑菇回来,歇一歇吧。”
“没事,就我这体格,咋折腾都不会有毛病,你要是不信,等回来了,咱们还去温泉……”
“哎呀……跟你说正经事呢。”
陈建民“哈哈”大笑,来自小女人的关爱,让他心头暖和了不少。
这两天确实是给他忙得两头不见太阳,甚至后半夜还被叫去现场指导那两家人如何控制温度和湿度。
不过,下一次就不该他出面了,该让身边这小女人出出头了。
倒也不是说他怕辛苦,主要是这种日子跟他想象中的躺平挣钱的差距太大。另一方面,还有个更重要原因,就是村里对佟玉兰和他关系的风言风语很多。
他脸皮厚,可以不当回事。
可是佟玉兰不行啊,心理上的压力应该是很大的。她婆婆刘婶更是连去村里串门都不敢了,听说昨天去买盐,在小卖部里差点儿就跟嚼舌根村长夫人打起来,你说这叫啥事儿吧?甚至连刘金山这种心大的人,脸上都没了笑容。
这问题该咋解决?
跟佟玉兰散伙吗?这绝对不可能!不说这小女人的似水温柔给他带来的不一样感觉,光是面对困难就临阵退缩也不是他陈建民的风格呀。
所以,得另外找办法。
这办法就是让佟玉兰去指导村民们种蘑菇,无形中提高她在村里的身份地位。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嘴碎的女人们少说两句坏话。
又走了一会儿,佟玉兰又说起另一件事:“建民哥,明山叔往咱们护林点儿跑得也太勤了吧?一天两三趟,而且,他对着李大夫时,我咋感觉他像是挺害怕的样子呢。”
陈建民心说我也有点儿迷糊呢,但也能大体猜到一些:“应该是跟李艳丽的身份有关吧。”
他没多说,李艳丽跟佟玉兰完全是两个阶层的人,没有对比性。说得太透,可能会让小女人心中郁闷。
不过,也没关系,跟着他陈建民,用不了太久,就会让这个小女人扬眉吐气、开开心心地过日子。
马车一路前行,又是在红日初升时赶到了公社村里。
只是,刚走到韩瑶家门口,就听到她家屋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佟玉兰一脸愕然地看向陈建民。
陈建民微微皱眉:“上次小韩说她爸打算让她辍学嫁人,不会是因为这个吵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