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下午,家里彻底安静下来。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程砚一个人,电视机里重播着昨晚春晚的小品,声音开得不大,反而衬得屋里更加空旷。窗外偶尔传来几声零星的鞭炮响,更添几分节日的寂寥感。
不过这对程砚来说,简直是天堂!他惬意地把自己陷进沙发最深处,裹着毯子,摸出手机,开启“巡视基友动态”模式。
朋友圈里:
王明:发了几张老家云雾缭绕的山景图,配文“新年登高,步步高升(累成狗)!”
程砚撇嘴:“大过年的爬什么山,闲得慌。”
李泽:晒了张电脑屏幕截图,游戏角色金光闪闪,配文“新年第一肝,神装到手!”
程砚翻白眼:“死宅,鉴定完毕。”
张伟:……这位大哥的动态差点让程砚从沙发上弹起来!照片里是一本摊开的、密密麻麻写满笔记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配文极其朴实:“新年新气象,刷题不能停。”
程砚直接对着手机屏幕痛心疾首地吼出声:“不是?大哥!大过年的你还看书?!你是人吗你?!去死吧你!” 这精神污染程度堪比年初一看见有人穿丧服拜年。
刷着刷着,刘浩的动态跳了出来。没有配长篇大论,就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出来放放风,挺好。”
程砚手指习惯性划走,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猛地划了回来——重点在配图!
那是一张抓拍的背影照。一个穿着米白色羽绒服、戴着毛线帽的女生,正微微侧头看着远处广场上的鸽子,阳光洒在她发梢,侧脸线条柔和。
“嘶……”程砚眯起眼睛,把图片放大,“这个背影……怎么越看越眼熟呢?这帽子……这羽绒服……我在哪见过来着?”
电光火石间,记忆里某个人的背影瞬间与眼前这张照片重合!
“卧槽!林安?!”程砚惊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他火速退出朋友圈,找到刘浩的电话就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传来刘浩带着浓浓睡意、含混不清的声音:“喂……砚哥?大过年的……啥事儿啊……我现在不在湖州,在老家补觉呢……” 背景音里还隐约有鞭炮声,显然昨晚也熬得不轻。
“倒也没啥大事儿,”程砚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带着点“随口一问”的漫不经心,“就是看你朋友圈,说出去放风了?跟谁啊?除了哥几个,还有能陪你放风的兄弟?” 他故意把兄弟二字咬得重了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刘浩的声音清醒了些,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声:“咳……那个……是林安啊。怎么了?” 他倒是坦荡,直接交了底。
“林安?!”程砚虽然猜到了,但亲耳听到还是有点冲击力,“你小子……这是……”他一时语塞,不知道是该调侃“下手挺快”,还是该提醒“小心被抽象死”。
刘浩听出了程砚的欲言又止,主动解释道:“诶,砚哥,是这样。上次烧烤摊之后,不是我送她回去的嘛……路上聊了挺多。emmm……就互相吐槽了一下你俩各自的一些光辉事迹……”
程砚在电话这头翻了个白眼:就知道没好事!
“然后……就加了个好友呗。后来聊着聊着,我发现她这人……特有意思!真的!”刘浩的语气明显兴奋起来,“想法天马行空,说话直来直去,损人还特精准……啧,简直就是个女版的你啊!我觉得特别投缘,就想着……嗯……有机会多接触接触呗。”
程砚:“……” 女版的我?刘浩你这是什么神奇的滤镜?还有,用投缘形容被林安的抽象思维折磨?兄弟你口味挺独特啊!
他消化了一下这信息量,最终用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口吻总结道:“行吧行吧……富婆配公子哥,嗯,有说法,有说法!”程砚特意加重了引号,内涵满满。
“你自己把握吧,兄弟我精神上支持你。林安这人吧……确实是个挺好的人,热心肠,就是……”程砚顿了顿,实在找不到比这更贴切的词了,“……有点抽象!祝你好运!”说完,不等刘浩反应,果断挂了电话。
扔下手机,程砚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脑子里还在回荡着刘浩那句“女版的你”和林安那抽象的行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觉得莫名好笑。
“啧啧,这世界……真是越来越魔幻了。”他嘟囔一句,拉高毯子,决定继续他的闲鱼大业,让那对卧龙凤雏自由发展去吧!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平静的河面上,泛起细碎的金光。河边,许昭和父亲许建国并排坐着。许建国动作娴熟地挂饵、抛竿,鱼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咚”地一声轻响,浮标稳稳地立在水面。
许昭双手揣在衣服兜里,安静地看着父亲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偶尔有微风拂过,带来河水的清新气息。
“老爸威武!”许昭看着父亲那沉稳老练的架势,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哈哈,也还好,熟能生巧嘛。”许建国嘴上谦虚,但被闺女夸了,嘴角还是忍不住得意地向上翘了翘。他调整了一下鱼竿的位置,像是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地跟女儿分享:“对了,小昭我跟你说啊,之前在这钓鱼,认识了个挺有意思的小伙子,感觉还挺投缘的。”
“哦?”许昭有些意外,转过头看向父亲,“还有人能跟您聊得这么投机啊?那还挺厉害的。”她笑着打趣。
“那是!”许建国来了精神,眼睛盯着浮标,话匣子打开了,“看着跟你差不多大吧,钓鱼的时候碰上的。小伙子人挺好的,关键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脸上露出一丝“棋逢对手”的感慨,“他棋下的不错,我跟他杀得难解难分,最后险胜那么一两子。” 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语气笃定。
……事实上,在棋盘上被程砚揍得找不到北,车马炮丢盔弃甲,老帅抱头鼠窜。
当然,这种有损老父亲威严和颜面的事实,是绝对不能、也绝不会让宝贝闺女知道的!他必须维持住自己在女儿心中的高大形象!
许昭看着父亲那副“忆往昔峥嵘岁月稠”的表情,虽然觉得老爸这险胜的频率好像有点高,但也只是笑了笑,没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