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这个怎么追?”陈林成半个身子探出栏杆,眼神像被强力胶粘在了楼下某个身影上,语气是十万火急的虔诚。
程砚一把将他薅回来,动作娴熟得像在回收失控的风筝。“别闹,这是军师的,你把握不住。”他斩钉截铁,断了他的念想,脸上写满了“此路不通”。
“滚一边去!”陈林成没好气地挣脱,眼神依旧恋恋不舍地向下瞟。
程砚双手抱胸,一副看透红尘的高人模样,慢悠悠地补刀:“我跟你说,根据无数前辈用血泪实践出来的铁律来看,小丑的出场千奇百怪,但小丑的结局嘛——”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看着陈林成竖起的耳朵,“毫无意外,殊途同归。”
没错,七班门口这方小小的“观景台”,此刻正汇聚着几位“挥斥方遒”的少年英才,对着楼下惊鸿一瞥的倩影,进行着关乎人生大事的战略研讨。
青春期躁动的荷尔蒙,比任何仙丹妙药都更难抵挡这名为“美色”的天劫。
“瞧你那个出息,”程砚毫不客气地扫视了一圈目光灼灼的“战友”,“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眼珠子都快掉下去了,咋的,想下去给人家当导盲犬?”
“你懂个锤子!”王坤文第一个跳出来反驳,梗着脖子,试图为自己的审美正名,“你知道对待绝世美女的最高礼仪是什么吗?”
“哦?”程砚挑眉,饶有兴致地等着他的高论。
王坤文深吸一口气,站得笔直,目光重新投向楼下,神情肃穆得仿佛在进行升旗仪式:“我,将行注目礼!以我虔诚的目光,为她加冕!”
…………
空气瞬间凝固。沉默震耳欲聋,仿佛有成群结队的乌鸦拖曳着省略号,嘎嘎叫着飞过走廊上空。
陈林成默默捂住了脸,程砚嘴角抽搐,强忍着爆笑的冲动。这礼,行得也太沉重了。
调侃归调侃,上课铃如同催命符般尖锐响起。众人作鸟兽散,嘴里嘟囔着“该上课还得滚回去”,背影带着几分壮士断腕的悲壮。
教室里的气氛是数学课特有的沉闷,粉笔灰在阳光里打着旋儿飘落,像一场微型雪崩。张哲的思绪早已挣脱了抛物线的束缚,神游太虚,嘴角挂着一丝可疑的傻笑,大概是在某个幻想世界里当上了武林盟主。
“喂,喂!张哲!想什么呢!”旁边的程砚用胳膊肘猛怼了他几下,力道足以唤醒一头冬眠的熊。
正神游天外的张哲猛地一哆嗦,幻想世界里刚登上的盟主宝座“咔嚓”一声碎裂,他茫然地睁开眼,嘴角的傻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诶,不对啊,怎么都看着我?”
他惊恐地环顾四周,几十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讲台上的数学老师,眼神更是锐利如刀。“马萨卡……一个个能听见我的心声?”张哲喃喃自语,怀疑自己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被动技能。
一旁的程砚低着头,肩膀疯狂抖动,憋笑憋得脸都快抽筋了,桌子腿被他带得吱呀作响。
然后张哲的凳子就被狠狠地踹了一脚,力道之大让他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
“白痴!起来回答问题啊!老师点你名呢!”程砚压低声音,带着幸灾乐祸的急切。
“啊?噢……”张哲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袖口上沾着的是上节英语课留下的粉笔灰,无声宣告着他的狼狈。
说起这班级秩序,不得不提当初班委大选。班长之位毫无悬念地落在了梁爽头上。
此女行事,堪称铁面无私包青天转世,故得诨号“包白子”。她雷厉风行,手腕强硬,一上任就以雷霆手段整顿班风,压得一众弟子(尤其是以程砚为首的“逍遥派”)喘不过气,颇有几分政教处主任的风范。
程砚就非常看不惯她那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作风,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只能暗地里腹诽几句“包大人威武”。
课间操的喧闹如同潮水般漫过走廊,涌进教室。靠窗的郭子厅突然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如同壁虎般“啪”地贴在了冰凉的玻璃上,脸都挤变了形,声音激动得变了调:“九点钟方向!白衬衫!高马尾!目测……是绝世美女!兄弟们,机缘啊!”
这声“机缘”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原本被数学抽干了精气神的教室瞬间“诈尸”!
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翻出珍藏的小镜子,对着额前那几根倔强的刘海进行紧急布阵;有人假装要去厕所,脚步却像装了磁铁似的往教室后门挪动,眼神飘忽;更有甚者,王坤文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摸出一个黄铜色的、布满岁月痕迹的单筒望远镜,动作专业地架在眼前——据说是上届某个“邪修”学长在储物柜里留下的神秘遗产,号称能“望穿秋水,洞察天机”。
“都给我滚回来!”一声清叱如同惊雷炸响!一支白色粉笔头如同被灌注了真元,划破空气,精准无比地“啪”一声击中门框,碎屑纷飞。门口光影里,包白子抱着厚厚一摞作业本,宛如门神降临。
少女的马尾辫绑得比圆规画出来的直线还要笔直,左臂上鲜红的“风纪”袖章如同两团燃烧的火焰,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她目光如电,扫过这群蠢蠢欲动的刁民,声音冷冽:“课间操时间抽查物理公式,错一句,罚抄50遍!”
“啊——!”哀嚎声顿时响彻云霄,比刚才发现美女时还要惨烈几分。刚才还跃跃欲试的“探险家”们瞬间蔫了,垂头丧气地缩回座位,空气中弥漫着“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