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回家后瘫成软体动物状躺在床上，充电宝蓝光将他映成水族箱里的发光水母。
许昭朋友圈干净得像被漂白剂洗过，最新动态停留在三天前的《军训防中暑指南》，配图是瓶藿香正气水。
假正经。他指尖戳穿屏幕般用力，消息提示音骤然刺破寂静。
昭：你初中是不是二中三班的？
充电线地抽在鼻梁上。程砚触电般弹起，二十六键键盘上悬浮的指尖化作石雕。
程于砚：许同学这是要给我建档案？[探头.jpg]
昭：张伟说你是他初中同学。
程于砚：哦对，我都忘了，他跟你一个班来着，他说我什么了？帅得惊动教育局？
对话框顶端的正在输入反复闪烁，空调液晶屏跳至19c的幽蓝数字。
昭：他说你倒卖年级前十的qq号。
手机险些完成自由落体运动。程砚盯着对话框，恍惚看见许昭微眯的眼——像极了便利店初遇时看蟑螂的眼神。
记忆溯回暴雨天。网吧后巷，少年蜷成虾米护住淋湿的笔记本。黄毛掸着烟灰笑：学霸qq号五十一个，抽三成。他接过的钞票浸透油墨与尼古丁，在指腹烙下洗不掉的焦黄。
程于砚：那叫知识共享平台！他们自愿挂网找家教！
昭：代写情书也是共享？
程于砚：文学创作懂不懂？《三行情书大赛》金奖就是我代笔！
昭：修改月考卷答案呢？
程于砚：知识付费听过没？明码标价五十一科。
昭：你们学校校规没说？
程于砚：所以友情价四十五嘛[墨镜.jpg]
月光在许昭窗台淌成液态银河。张伟发来的黑历史清单正在疯狂增殖：
情人节玫瑰价格随地理坐标梯度上涨
替考被抓坚称自己有个双胞胎弟弟
中秋月饼券套现导致全校点心滞销
中考前成立红线仙牵线事务所
……
最绝的是3d打印复刻教导主任假章，逃课假条盖得比真品还鲜红。
昭：听说分手代理业务包含周边改造？把前任送的玩偶做成拳击沙包？
程于砚：那叫情感再生项目！客户满意度90%！
昭：还有更离谱的吗？
程于砚：真没了[乖巧跪坐.jpg]
五分钟后，张伟的语音条在许昭手机里炸成烟花：
“我跟你说，砚哥那点事在我们学校都传遍了，每一届学生都得奉为圣经，那都成美谈了。”
砚哥当年在女厕门口兜售尖叫鸡，进价五块敢卖三十！
校庆抽奖箱特等奖是校长泳装照！教导主任抽到时直接躺进IcU！
干脆面SSR校长金卡现在炒到两百，其实是他自费印了三百张假卡！
程砚盯着逐条转发的罪证，空调外机轰鸣声与心跳共振。
程于砚：尖叫鸡内置扩音器！威慑力翻三倍！
昭：抽奖事故怎么说？
程于砚：限量版校长亲笔天道酬勤！现在还在主任办公室镇宅。
昭：假卡呢？
程于砚：这叫宏观调控市场经济泡沫！
手机震成电动牙刷，张伟的语音仍在持续爆破：
许昭语言识别后每一条都发给了程砚。
砚哥承包篮球队队服，背后印重金求子拉到殡仪馆赞助！”
程于砚：但是他们打进决赛了。
全市联考英语听力时广播站放《嫁衣》，因为他在天台架露天KtV！
程于砚：后来声乐生全考上了！锦旗还在我家客厅！
许昭终于笑出声，惊得窗外野猫撞翻花盆。聊天记录已化作无限延伸的罪证链：
程于砚：应援牌翻面就是外卖菜单这叫资源整合！
昭：那饮料兑酒呢？
程于砚：运动饮料兑二锅头是给篮球队庆功！
昭：批发答案又是？
程于砚：批发作业答案促进班级共同富裕！
昭：缺钱缺成这样？
程于砚：谁会跟钱过不去？[理直气壮.jpg]
月光淌进程砚房间，照亮少年发烫的耳尖。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和这位许校花，说的话好像有些多了。
林安的笑声裹着电流传来：所以他把校长照片炒成限定卡？
还附赠假签名。许昭揪着窗帘流苏，捻出几缕银丝。对面突然爆发的笑声惊得充电台灯都晃了晃，玻璃罩里困着扑簌簌的光斑。
救命——视频那头林安笑到乱颤，美甲磕得ipad咚咚响，这不比追剧带劲？快把他挂表白墙！
许昭望着窗台上被月光腌入味的仙人掌，突然想起程砚朋友圈那张对着夕阳比中指的剪影。标题写什么？《校园奸商图鉴》？
写《求购限定版校长卡》啊！林安突然凑近镜头，睫毛膏晕成狡黠的小乌云，这么刨根问底的——许大小姐该不会...
空调扇叶地转向，凉风卷着许昭骤然升温的耳尖：他像便利店门口那台总卡壳的扭蛋机。指尖无意识划过聊天记录，满屏墨镜黄豆表情正张牙舞爪。
卡壳还知道给玫瑰涨价？林安叼着吸管戳奶茶里的珍珠，要我说，这可比食堂天天做的土豆炖马铃薯强多了。冰块撞出清脆的响，像谁把星星冻进了玻璃杯。
她突然正色，说真的，这种能折腾出满城风雨的...
许昭指尖停在程砚的抽烟小猫头像上，那猫正没心没肺掐着烟头。像小卖部过期的跳跳糖。她听见自己说。
窗外野猫又在翻垃圾桶，塑料袋哗啦声碾碎月光。林安突然压低嗓音：跳跳糖含在嘴里最热闹哦~
林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