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后的安全区弥漫着谷物的甜香。
矮胖子带着几个俘虏在打谷场上翻晒麦粒,金黄的颗粒滚落在竹席上,像撒了一地碎金。
他新改装的“风选机”(用旧电风扇和筛子拼的)正“嗡嗡”转着,把麦壳和尘土吹得老远,引得孩子们围着拍手。
“这玩意儿比用簸箕快十倍!”矮胖子叉着腰,得意地向林仲秋炫耀,“再过三天,这些麦子就能入仓,够咱吃到秋收!”
林仲秋蹲下身,抓起一把麦粒,饱满的颗粒在掌心沉甸甸的。
远处,小李正给“铁牛”换履带——新履带是用回收的钢筋焊的,更耐磨,他说要开着去更远的地方开荒。
张研究员则在试验田里忙碌,手里拿着个放大镜,观察着新培育的麦种发芽情况。
“张叔,这‘抗旱三号’真能比普通麦子多收两成?”林仲秋走过去问。
张研究员直起身,脸上沾着泥土:“不止两成!你看这根须,比普通麦子密三倍,能扎到地下两米深,再旱都不怕。等这批试种成功,咱就能往西边的荒漠扩种了。”
正说着,瘦高个突然从了望塔上滑下来,手里攥着个望远镜,脸色不太好看:“阿秋哥,西边来了队人马,大概二十多个,推着独轮车,看着不像管委会的人。”
林仲秋接过望远镜——远处的土路上,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正往这边走,大多是老弱妇孺,领头的是个瘸腿老汉,推着辆装着孩子的独轮车,速度不慢。
“不像来打架的。”林仲秋放下望远镜,“瘦高个,带两个人去看看,别让他们靠近铁丝网,先问问来路。”
半个时辰后,瘦高个带着那队人回来了。
瘸腿老汉一看到林仲秋,就扑通一声跪下,身后的人也跟着跪了一片:“求您收留我们吧!我们是从北边逃过来的,那边的蚀骨者突然变多,庄稼全被啃了,再往前走就是死路啊!”
林仲秋赶紧扶起老汉,注意到他推车的挡板上刻着个奇怪的符号——像个简化的“麦”字。“你们是哪个据点的?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
“我们没据点。”老汉抹着汗,“一路靠挖野菜活命,听说南边有个能种出麦子的安全区,就奔着过来了。这符号是俺们村的记号,以前种麦子的老把式都认得。”
陈雪端来水和馍馍,让他们先垫垫肚子。
老汉狼吞虎咽地吃完,突然指着打谷场的麦秸堆:“俺们路上还捡了个东西,看着像机器零件,说不定对你们有用。”
两个年轻人从独轮车底下拖出个铁箱子,上面布满锈迹,却能看出是某种发动机的残骸。
小李眼睛一亮,扑过去翻看着:“这是……军用播种机的引擎!还能用!”
他敲了敲外壳,“只要换个火花塞,再配个变速箱,就能改成‘自动播种机’,开着它在田里跑一圈,种子就播好了!”
“真的?”矮胖子凑过来,“比我用手撒得匀?”
“何止匀!”小李兴奋地拆着引擎,“这玩意儿能调行距,一亩地播多少种子都能算准,比人眼准十倍!”
林仲秋看着那堆零件,又看了看老汉:“你们路上没遇到危险?北边的蚀骨者为啥突然变多?”
老汉的脸色沉了下去:“不是普通蚀骨者,是……会钻地的!黑黢黢的,像条大蚯蚓,一晚上就能把整块地翻过来,庄稼根全被啃了。俺们村的壮丁去打,被它从地下拖走了三个,连骨头都没剩……”
张研究员的脸色瞬间变了:“是‘地行虫’!我在王主任的笔记里见过记载,是红雾源头没彻底清除干净的残留变异体,专吃植物根系,能在地下打洞,速度比人跑着还快!”
“它会不会跟着你们过来了?”陈雪紧张地看向北边,“要是把咱的麦田翻了……”
“可能性很大。”张研究员蹲下身,用手指戳了戳地面,“这土是新翻过的,湿度大,正好适合它打洞。”
话音刚落,打谷场边缘的麦秸堆突然“哗啦”一声塌陷,露出个碗口大的洞,黑色的泥土正往外翻涌,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拱动。
“来了!”矮胖子抄起消防斧,“看我劈了这玩意儿!”
“别冲动!”林仲秋拉住他,“这东西在地下,硬拼吃亏。小李,你的‘铁牛’呢?”
小李已经跳上“铁牛”,操纵着机械臂举起喷火器:“早准备好了!它敢出来,我就把它烤成肉干!”
洞越来越大,突然,一条胳膊粗的黑色虫身钻了出来,表面覆盖着粘液,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圈细密的口器,正对着麦秸堆啃咬,很快就咬出个大洞。
“就是现在!”林仲秋大喊。
小李的喷火器喷出火舌,精准地裹住虫身。
地行虫发出刺耳的嘶鸣,猛地缩回地下,地面上留下一道蜿蜒的土痕,正朝着试验田的方向移动。
“它要去啃新麦种!”张研究员急得直跺脚。
“小李,开车追!”林仲秋跳上另一辆“铁牛”(备用的那辆,装了松土铲),“把它赶到打谷场中央!那里都是干麦秸,烧得起来!”
两辆“铁牛”一前一后追了上去。
小李的喷火器不断朝土痕喷火,逼得地行虫只能往开阔地跑;林仲秋则用松土铲在地上划出深沟,试图阻断它的路线。
地行虫被惹急了,突然从地下钻出,张开满是倒刺的口器,咬向“铁牛”的履带。
“来得好!”小李猛地倒车,同时按下按钮——“铁牛”侧面突然弹出张电网(用旧电线和蓄电池做的),正盖地行虫身上。
只听“滋啦”一声,地行虫抽搐着缩成一团,粘液溅得满地都是。
“搞定!”矮胖子举着消防斧冲过来,想给它最后一击,却被林仲秋拦住。
“留活口。”她指着地行虫抽搐的身体,“张叔说它是红雾残留体,说不定能从它身上提取抗体,让麦子不怕虫咬。”
张研究员立刻拿出个玻璃罐,小心翼翼地收集着地行虫的粘液:“这东西的唾液里有种酶,能分解植物纤维,要是能研制出抑制剂……”
正说着,打谷场边缘突然传来孩子们的尖叫。
林仲秋转头一看——麦秸堆后面还藏着三条地行虫,正朝着晒麦子的竹席爬去!
“还有漏网的!”瘦高个吹了声口哨,埋伏在旁边的巡逻队员立刻举起“火焰喷射器”(用煤油桶和钢管拼的简易版),三条火柱同时喷向虫群。
地行虫被火焰裹住,发出焦糊的臭味,很快就不动了。
处理完地行虫,天色已近黄昏。瘸腿老汉看着被烧焦的虫尸,突然一拍大腿:“俺们北边有种‘驱虫草’,这玩意儿最怕那个!晒干了烧成灰,撒在地里,啥虫子都不敢来!”
“真的?”林仲秋眼睛一亮。
“千真万确!”老汉肯定地说,“俺们村以前种麦子,年年都撒这草灰,连蝗虫都绕道走。就是……那草长在北边的山坳里,现在被蚀骨者占了,不好采。”
“明天我去采!”小李拍着胸脯,“我把‘铁牛’改成装甲车,再装上喷火器,别说蚀骨者,就是地行虫窝都能端了!”
矮胖子也嚷嚷着要去:“带上我的风选机!采完草顺便去北边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耕地!”
林仲秋看着他们摩拳擦掌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地行虫来得不算坏事——至少让他们找到了新的目标。
她走到试验田边,看着“抗旱三号”嫩绿的幼苗,它们的根须正悄悄往深处扎,像一群倔强的小战士。
“张叔,”林仲秋回头,“明天让小李多带点‘抗旱三号’的种子,说不定北边的地也能种。”
张研究员笑着点头:“我早准备好了!装了三麻袋,还配了肥料配方,保证种下去就活!”
夜色降临时,打谷场上燃起了篝火。
瘸腿老汉教孩子们编麦秸哨,吹响的声音清脆悦耳;小李和瘦高个在改装“铁牛”,焊花溅在麦秸堆上,像放了串小烟花;矮胖子则在给新缴获的地行虫粘液装瓶,嘴里念叨着“明天让张叔赶紧配药”。
林仲秋坐在麦秸堆上,手里转着个麦秸哨。
远处的仓库里,新收的麦子堆得像小山,散发着安心的甜香。
她低头看了看掌心的麦粒,又抬头望了望篝火边的人群,突然把麦秸哨凑到嘴边,吹响了清脆的调子。
孩子们跟着起哄,笑声和哨声混在一起,飘向远处漆黑的田野。
那里,新的麦种正在土壤里沉睡,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