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指下劲力一吐,林震南颈骨应声而断。他漠然收手,任那具尚带余温的躯体软倒在祖祠冰冷的青砖上。
“走!”他声音斩钉截铁,与林战、福伯迅速退出祖祠。廊下夜风裹挟着血腥气,远处府门方向的喊杀与马蹄声已如惊涛拍岸,愈发迫近。
“星陨阁的人到了。”林战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地上林震南的尸体,“清理门户虽快,却也打草惊蛇。”
“求之不得。”林墨语气平静,眼底却凝聚着万年寒冰,“省得我费心去寻。”
三人正欲寻路突围,福伯却骤然停下脚步。他深吸一口气,一直刻意收敛的气息猛然剧变!一股远比先前展现的武灵三重更为凌厉的威压,轰然荡开,搅动四周灵气!
那气息浑厚内敛,锋芒暗藏——赫然是武灵五重巅峰之境!
林墨与林战同时侧目。眼前的福伯,脊梁挺直如松,目光锐利,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铁血煞气,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那垂暮老仆的佝假之态?他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此刻发出清越剑鸣,剑身锈迹在灵光冲刷下片片剥落,露出底下如一泓秋水般的凛冽寒锋,光华流转,杀气逼人。
“少爷,家主。”福伯迎上两人惊愕的目光,声音沉静,却带着一股久违的锐气,“事已至此,老奴不敢再瞒。”
他指尖轻抚过重现锋芒的剑身,眼中掠过深沉的痛色与追忆:“数十年前,老奴并非寻常流浪武者,而是‘影刃’麾下暗卫统领,代号‘残剑’。因执行绝密任务知晓太多隐秘,遭内部叛徒与敌对势力联手围剿,麾下兄弟尽数战殁,老奴亦身受道基重创,濒死逃亡。”
“是老家主,”他看向林战,眼中蕴含着无比的感激与誓死效忠的决意,“于尸山血海中发现了仅存一息的老奴,不惜耗费本命真元为老奴强行续命,并以莫大代价助老奴隐去过往,藏身于林家,化名福安。此恩,重于山岳,深似瀚海。”
他话语一顿,转而看向地上林震南的尸体,杀意如实质般升腾:“老奴本欲以此残躯,默默护佑林家安稳,了此残生。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林震山、林震南兄弟,狼子野心!他们早已与云家那位野心勃勃的三长老云枭彻底勾结,欲将林家百年基业,连同掌控的数条珍稀灵石矿脉,一并献予星陨阁,作为他们攀附强权的投名状!”
“云枭……”林战面色阴沉如水,“难怪云家残余此次如此猖獗,竟是他在背后统筹。”
“正是。”福伯重重点头,“林震山负责内部夺权,云枭提供外部武力与星陨阁的联络。他们计划在彻底掌控林家后,便由星陨阁派出核心高手接手,将林家彻底变为其侵入北域的前哨堡垒。林震南今日仓促发难,想必是得知其兄死讯,欲抢先一步控制家族核心,好在星陨阁面前独占头功!”
信息在耳边炸响。内鬼勾结外敌,图谋的竟是林家全副身家与世代积累!
林墨眼神冰寒刺骨,周身气息虽仍维持在武灵三重,但那内敛的锋芒,却让身旁的福伯都隐隐感到心悸:“好大的胃口,也不怕崩了牙。”
府门处的厮杀声愈发激烈,护卫的怒吼、临死的惨嚎与兵器疯狂碰撞的锐响交织一片,冲天的火光已将那片夜空映得如同血染。星陨阁的先头人马,显然已与留守的忠诚护卫展开了血腥接战。
“家主,少爷,”福伯持剑拱手,姿态已完全是那位曾叱咤风云、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暗卫统领,“老奴残躯,愿为先锋,开路!”
林战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滔天怒意,目光恢复了一家之主的沉稳与决断:“福伯,往事已矣,你始终是我林家最可信赖的肱骨。今日,便与我父子,并肩杀敌,共御外侮!”
“父亲,福伯,”林墨上前一步,体内太极星漩悄然加速,涅盘星火于周身隐现流转,虽未完全爆发,却已形成一道暗金色的灵焰屏障,散发出令人不安的灼热与吞噬之力,“正门已被堵死,强冲不智。我知道一条通往府外西侧山林的废弃密道,可绕至敌后。”
那是他年少时为了溜出府历练,偶然发现的一条废弃排污暗道,出口极其隐蔽,遍布荆棘藤蔓。
林战与福伯眼中精光一闪。
“好!就依墨儿!”林战当机立断。
三人不再迟疑,由林墨引路,借着府内亭台楼阁的阴影,快速向府邸西侧的废弃院落潜行。沿途遇到几波零星的巡逻护卫,皆被福伯以狠辣精准的手法瞬间点倒,未发出任何警报。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那处荒废院落时,前方拐角骤然转出五道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身影。
为首者,是一名身着云家核心服饰、面容干瘦阴鸷的老者,其身后跟着四名眼神凶狠、气息皆在武灵四重左右的星陨阁修士!那老者目光扫过三人,最终死死锁定在林战身上,脸上露出狰狞而得意的笑意:
“林大家主,这是欲往何处去啊?云枭长老神机妙算,命老夫在此,恭候多时了!”
竟是云枭派来的截杀之人!他们显然对林家府邸的布局亦有所了解,甚至预判了可能的撤退路线。
“是云枭的心腹,赵魉!”福伯低喝,瞬间认出来人,“武灵六重修为,一身毒功诡谲阴狠,小心他的毒雾!”
前有强敌拦路,后有大批追兵逼近,形势瞬间危如累卵!
“少爷,带你父亲先走!”福伯暴喝一声,手中“残剑”爆发出冲天剑鸣,秋水般的剑身绽放出足以撕裂夜幕的刺目寒光,一股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惨烈杀伐之气席卷开来!他竟是要以一己之力,硬撼一名武灵六重与四名武灵四重,断后阻敌!
“福伯!”林墨心头一紧。福伯虽恢复武灵五重巅峰修为,但对上境界更高的赵魉,胜算渺茫!
“老奴残命,蒙林家再造之恩,苟活数十载,今日能为林家战至最后一息,死得其所,快哉!”福伯纵声长笑,笑声中带着压抑多年的解脱与无悔的决绝,身形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灰色闪电,残剑挥洒出漫天剑影,竟主动将对方五人尽数笼罩!
“残剑老鬼!你果然还苟活于世!”赵魉惊怒交加,双掌翻飞间,腥臭粘稠的绿色毒雾如活物般涌出,悍然迎上那凌厉无匹的剑光。
“走!”林战一把拉住目光死死锁定战团、体内灵力已如火山般开始蓄势的林墨,眼神沉痛却无比坚定,“相信福伯!莫让他白白牺牲!活下去,方能复仇!”
林墨牙关紧咬,额角青筋隐现。他深深看了一眼那片剑光毒雾疯狂纠缠碰撞的激烈战团,灵力对轰的轰鸣震耳欲聋。他猛地转身,不再犹豫,涅盘星火在脚下轰然炸开,推动着父子二人以极限速度冲向不远处的废弃院落。
“福伯……坚持住!”他心中立下血誓,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待我安置好父亲,必让今夜所有来犯之敌,尽数葬身于此!”
两人冲入荒草丛生的院落,林墨迅速拨开墙壁底部茂密的藤蔓,露出那个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狭窄洞口。他率先钻入,林战毫不迟疑,紧随其后。
暗道内阴暗潮湿,弥漫着浓重的腐朽气味。但此刻,这却是通往生机的唯一路径。
父子二人一言不发,在逼仄的黑暗中全力奔行。身后远处,福伯与敌人舍生忘死的激烈交锋声、以及府门方向那愈发惨烈的厮杀声,渐渐被厚重的土层与曲折的暗道隔绝,只在心中留下沉重如山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