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在冰原上跋涉了两日,饶是林墨灵力深厚,肉身强横,也感到一丝疲惫。风雪似乎永无止境,视线中除了白,再无他色。根据脑中地图显示,前方应该有一处古老驿站的废墟,可供暂避风雪。
又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一片坍塌过半的石质建筑群轮廓,终于在风雪中隐约浮现。
这驿站不知废弃了多少年,大部分已被积雪和冰层覆盖,只有几堵断墙和一座还算完整的拱形门洞屹立着,如同巨兽的骸骨,沉默地诉说着昔日的痕迹。
林墨加快脚步,钻入门洞之下,顿时感觉周身一松。虽然依旧寒冷,但至少隔绝了那割人的烈风。他抖落身上的积雪,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驿站内部。到处是残垣断壁和冻结的杂物,并无生灵活动的迹象。
他找了个背风的角落,准备稍作休整,恢复些灵力。
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取出灵石,一个略带沙哑、却又有些熟悉的声音,突兀地从驿站深处传来:
“这鬼天气,真是要冻掉老骨头喽……小子,不过来喝口酒暖暖身子?”
林墨浑身肌肉瞬间绷紧,猛地转头望去,右手已按在短剑之上。
只见在一处几乎被冰封的破旧火塘边,竟然坐着一个人!
那人裹着一件厚实的陈旧皮袄,背对着他,正拿着一只皮囊往嘴里灌着什么东西。浓烈的酒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火塘里没有火,只有冰冷的灰烬。
但让林墨瞳孔微缩的是,那个背影,他认得。
“……老周?”林墨试探性地开口,心中警兆大作。青岚城坊市那个的神秘商人,怎么会出现在北境冰原深处的古老驿站里?这绝非巧合。
那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被风霜刻满痕迹的脸,眼神依旧带着那种惯有的、仿佛什么都无所谓的懒散笑意,不是老周又是谁?
“嘿嘿,小子,记性不错嘛,还认得我老人家。”老周嘿嘿一笑,又灌了一口酒,随手将皮囊抛给林墨,“尝尝,北境特有的‘烧喉刀’,够劲!”
林墨接住皮囊,没有喝,只是看着老周,眼神锐利:“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老周抹了把嘴,反问一句,随即又自顾自地说道,“这北境啊,看着荒凉,底下埋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各路牛鬼蛇神,都想着来捞一笔。我老人家自然也是来做生意的,哪里有机会,就去哪里呗。”
他话里有话。
林墨盯着他:“你专程在这里等我?”
老周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眯着眼看着门洞外的风雪,慢悠悠道:“小子,你以为你面对的只是云家内斗?或者再加一个星陨阁?太简单啦。”
他转过头,看着林墨,那懒散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别样的意味:“这趟水,比你想的深得多。云家、星陨阁、甚至……帝都那边的某些影子,都搅和在一起了。你那小相好的事,不过是个由头,冰山一角罢了。”
帝都?皇室?
林墨心中一震。云霓的事,竟然还牵扯到了皇室?这背后的漩涡,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庞大和复杂。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林墨沉声问。他不相信老周会无缘无故帮他。
“看你这小子顺眼,不行吗?”老周咧咧嘴,随即又叹了口气,“再者,这北境好不容易有点乐子,我可不想看你这么快就被人玩死了,那多没意思。”
他顿了顿,语气稍微认真了些:“你要去的落雪峰,还有那冰螭遗巢,现在就是风暴眼。明面上的,暗地里的,多少双眼睛盯着。除了你知道的,还得小心另一伙人。”
“什么人?”
“一帮真正在北境冰原底下讨生活的疯子。”老周咂咂嘴,“他们自称‘冰狱’。那帮家伙常年待在各种绝地冰窟里,寻找上古遗留的玩意儿,神出鬼没,手段诡异得很,一般不理会外界纷争。但这次的事情,说不定也会惊动他们。”
说着,老周在怀里摸索了几下,掏出一块巴掌大小、毫不起眼的黑色石头,随手丢给林墨。
那石头入手冰凉,表面粗糙,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就像路边随手捡的。
“喏,拿着。”
“这是什么?”林墨接过石头,翻看几下,没发现任何异常。
“一块破石头。”老周说得理所当然,“但真要运气差到爆,碰上‘冰狱’那些不讲理的疯子,又实在没路跑了,就把这东西亮出来,或许……能让你多喘一口气。当然,也可能屁用没有,直接被拍死。看你的造化吧。”
老周说完,拍拍屁股站起身,重新裹紧皮袄。
“行了,酒也喝了,话也带到了,石头也给了。老人家我得继续赶路了,这鬼地方待久了真受不了。”
他晃晃悠悠地朝驿站另一个方向走去,身影很快没入风雪中,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墨站在原地,手中握着那块冰冷的黑色石头,看着老周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
老周的出现,他透露的信息,以及这块莫名其妙的石头……
这一切都表明,老周的身份绝非一个简单商人。他似乎在暗中观察,甚至……引导着什么。
而“冰狱”这个陌生的名字,让本就错综复杂的北境局势,又蒙上了一层更深的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