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陈塘关。
血与火,是这座雄关此刻唯一的色调。
黑压压的叛军营帐,如同一片无边无际的黑色毒沼,将陈塘关死死围困。
震天的喊杀声与凄厉的擂鼓声,混合着滚木礌石砸碎头颅的闷响,汇聚成一曲末日般的交响。
城墙之上,陈塘关总兵李靖身披的甲胄,早已被染成了暗红色,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袍泽的。
他手中的长剑,剑刃已经翻卷,虎口鲜血淋漓,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力竭的悲壮。
“顶住!给我顶住!”
“援军……援军就快到了!”
他的声音嘶哑,却依旧用尽全力,试图为身后那些同样疲惫不堪的士卒,注入最后一丝希望。
可他心中清楚,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十二道求援金牌,如石沉大海。
朝歌,仿佛已经遗忘了这座矗在北海之滨的人族壁垒。
师门阐教……也无半点音讯。
他,李靖,似乎成了一枚被双方同时抛弃的棋子。
就在李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之际。
轰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那并非叛军攻城的动静,而是来自更遥远的后方,仿佛有万千雷霆,正在地平线上奔腾!
所有人,无论是攻城的叛军,还是守城的商军,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骇然望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地平线的尽头,一面遮天蔽日的“闻”字大旗,撕裂了被硝烟染成灰黑色的天幕,悍然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玄鸟赤焰旗之下,三十万大商精锐,身着统一的玄黑色重甲,汇成一股钢铁洪流,以一种无可阻挡的碾压之势,席卷而来!
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煞气冲霄,仿佛不是三十万大军,而是一尊从远古苏醒的战争巨兽!
“是太师!”
“是太师的援军到了!!”
城墙之上,死寂之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喜欢呼!
叛军阵中,北伯侯崇侯虎脸色剧变,他身旁几位诸侯更是吓得双腿发软。
闻仲!
这个名字,对于任何心怀不轨的大商诸侯而言,都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慌什么!”崇侯虎强自镇定,厉声喝道,“他只有三十万!我们有百万大军!传我将令,分兵五十万,给我挡住闻仲!”
然而,下一刻。
那让他永生难忘,让他道心崩碎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大军阵前,闻仲端坐于墨麒麟之上,面沉如水。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一方虎符。
那虎符通体璀璨,仿佛由亿万星辰熔铸而成,散发出浩瀚、威严、不可直视的皇道金光!
“人道军魂,佑我大商!”
闻仲的声音,如天宪昭告,响彻整个战场!
嗡——
金色的光辉,自虎符中轰然爆发,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金色流光,精准无比地注入到每一个大商士卒的体内!
“吼!!!”
三十万大商精锐,在被金光笼罩的瞬间,齐齐仰天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他们的双眼,瞬间化为一片炽热的金色!
他们身上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他们的气势,在以一种不讲道理的方式,疯狂暴涨!
恐惧、疲惫、伤痛……所有负面情绪,在这一刻被尽数驱逐!只剩下最纯粹,最狂热的战意与忠诚!
“杀!!”
没有多余的指令。
一个“杀”字,自军阵中轰然炸响。
三十万被“人道军魂”加持的战争机器,如同一道金色的海啸,正面撞入了那五十万仓促集结的叛军阵中。
没有想象中的胶着与缠斗。
只有摧枯拉朽的……屠杀!
叛军的刀剑砍在商军的重甲上,只能溅起一串火星,甚至无法留下一道白印。
而商军的战戈每一次挥出,都必然带起大片的残肢断臂与冲天的血浪!
他们悍不畏死,他们不知疲倦,他们就是人道意志的延伸,是人皇陛下降下的无情审判!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间。
五十万叛军,阵线被彻底撕碎、凿穿、碾碎!
崇侯虎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这不是战争。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仙师……快!快请仙师救我!!”他连滚带爬地冲向后方一处营帐,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惧。
……
陈塘关,总兵府。
闻仲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李靖则一脸复杂地站在他的面前。
这位阐教门人,此刻心中五味杂陈。
他刚刚亲眼见证了那神迹般的一幕,那股纯粹的人道之力,让他这位仙道弟子,都感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与……向往。
就在此时,内堂的珠帘被轻轻掀开。
一位身着素雅长裙的妇人,端着茶盘,缓步走出。
她约莫三十许,身段丰腴饱满,行走间自有一股端庄雍容的气度。
那并非妲己那种足以倾倒众生的妖媚,而是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属于贤妻良母的温婉与柔美。
她的容貌极美,鹅蛋脸,柳叶眉,一双眼眸清澈如水,带着几分对眼前战局的担忧,更添一抹惹人怜惜的风情。
长裙的剪裁恰到好处,勾勒出她傲人的上围与圆润挺翘的臀线,那成熟的蜜桃般的身材,散发着惊人的韵味。
她,正是李靖之妻,殷夫人。
她将茶水放下,对着闻仲敛衽一礼,动作优雅,挑不出一丝错处。
闻仲的目光只在她身上一扫而过,便重新落回李靖脸上。
“李总兵,本帅此来,并非只为解陈塘关之围。”
闻仲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陛下有旨,着本帅问你一句。”
“你,是阐教门人,还是人族总兵?”
李靖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太师此言何意?”
“何意?”闻仲冷笑一声,声如寒铁,“你以为,这场百万叛乱,真是区区崇侯虎能发动的?你以为,你们阐教十二金仙,为何对你这同门的求救,视而不见?”
“这一切,不过是圣人棋盘上的一步棋!”
“用你陈塘关满城军民的血,用你李靖一家的性命,来为他阐教的‘封神大劫’,凑一份劫气!”
“你与你的家人,你的部下,都只是……祭品!”
轰!
闻仲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李靖的心头。
他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一旁的殷夫人更是花容失色,玉手紧紧捂住了樱唇。
“不……不可能!师尊他……”
就在李靖心神激荡,道心不稳之际。
“报——!”
一名亲兵仓皇来报:“启禀太师、总兵!城下……城下地动山摇,大片城墙根基正在被从地下掏空!”
李靖大惊失色:“是土行之术!有阐教同门助叛军攻城!”
然而,闻仲却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终于来了么。”
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陛下早已料到,阐教鼠辈,惯用此等鸡鸣狗盗之术。”
“本帅来时,已按陛下所赐阵图,在城中布下了‘八方镇土地煞阵’。”
话音刚落。
总兵府外,一声凄厉的惨叫,伴随着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一个身材矮小,面貌猥琐的道人,仿佛被无形的大手从地里硬生生拽了出来,浑身被金色的符文锁链捆得结结实实,重重摔在庭院中央!
正是惧留孙的弟子,土行孙!
闻仲依旧端坐不动。
他手中的九节龙首金鞭,却如活物般自行飞出!
啪!
一声清脆的爆响!
金鞭之上雷光一闪,精准无比地抽在土行孙的后脑。
那刚刚还想挣扎的阐教地仙,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双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极致。
李靖与殷夫人,呆呆地看着庭院中那个被一鞭抽晕,捆得像个粽子般的“阐教同门”,大脑一片空白。
特别是李靖,他只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了。
这就是……人皇陛下的手段?
这就是……闻太师的威势?
原来,在他们眼中无解的仙家神通,在人皇的布局之下,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崇侯虎见派出的仙师如泥牛入海,又见商军凶威滔天,吓得魂飞魄散,急忙下令鸣金收兵,狼狈退去。
闻仲看都未看一眼,只是挥手道:“将此獠押入大牢,听候陛下发落。”
随即,他将那双蕴含着无尽威严的目光,重新投向了失魂落魄的李靖。
“李总兵,现在,你可以回答本帅的问题了。”
……
与此同时,朝歌,人皇殿。
帝辛收到了来自闻仲的灵符传讯,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玩味的笑容。
李靖的动摇,只是一个开始。
陈塘关这场大戏,真正的重头戏,还未开场。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万里时空,落在了陈塘关总兵府的后院。
在那里,一个怀胎三年零六个月的“肉球”,其上缠绕的阐教符印,开始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痕。
“哪吒……”
“你的宿命,也该由朕,来重新书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