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村祠堂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被粗麻绳死死捆在柱子上的张大胆,面目狰狞,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黑色,尤其是受伤的手臂,更是乌黑发亮,丝丝缕缕的黑气从那个细小的伤口处不断渗出。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不自然地扭动挣扎,一双眼睛只剩下眼白,死死地盯着前方,充满了原始的狂躁与恶意。
村民们围在远处,面带恐惧,不敢靠近。
江凌雪蹲在张大胆身前,秀眉紧蹙。她指尖夹着一张淡黄色的“清心符”,符箓散发出柔和的白光,试图驱散他体内的邪气和稳定其狂乱的心神。然而,白光没入张大胆体内,只是让他挣扎的幅度稍微减弱了一瞬,那青黑之色却未见明显消退。
“好凶戾的毒性!”福伯在一旁脸色凝重,“小姐,这毒气不仅侵蚀肉体,似乎连魂魄都在被污染、扭曲。清心符效果有限。”
江凌雪又取出“拔毒散”,小心地敷在张大胆的伤口上。药粉触碰到黑气,发出“嗤嗤”的轻微响声,冒起几缕白烟,但那乌黑之色如同跗骨之蛆,仅仅退散了一点点,便再次蔓延回来。
“不行。”江凌雪收回手,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毒性已深入脏腑,甚至开始异化其根本。拔毒散只能延缓,无法根除。”她看着张大胆那非人的模样,心中明了,《百鬼录》记载无误,一旦中了刀劳鬼的毒,若无特殊机缘或及时火化,化为同类几乎是必然。
她站起身,对旁边紧张观望的村长和猎户说道:“他的情况……很不乐观。我暂时用符箓和药物稳住了他,但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为今之计,必须尽快找到刀劳鬼的巢穴,将其源头铲除,或许还有一线渺茫生机。同时,为了避免……避免他彻底异化后伤人,你们需准备好火油干柴,若他情况进一步恶化,或我们明日日出前未能返回……”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村长的脸色白了白,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这是最无奈,也是必须的准备。
事不宜迟,江凌雪和福伯留下几张符箓镇住祠堂,便在那名报信猎户的带领下,冒着愈发急促的风雨,再次深入黑风林。
越往山林深处,光线越发昏暗,参天古木遮蔽了本就稀少的月光,只有偶尔划破天际的闪电,才能短暂地照亮前方扭曲的枝桠和嶙峋的怪石。那鬼哭之声也愈发清晰、密集,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将三人紧紧包围。
雨水冰冷,打在脸上生疼。脚下的泥土变得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都十分艰难。
“仙子,福伯,就在前面那片乱石坡附近,我们发现了张大胆。”猎户指着前方一片黑黢黢的坡地,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恐惧,“当时我们就听到坡下有奇怪的动静,像是有很多人在哭……”
江凌雪示意他停下,自己则凝神静气,仔细感知。风雨声、鬼哭声干扰极大,但她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在那乱石坡的下方,隐隐传来一股浓郁的死寂之气和腥臭的毒瘴味道。
“小心,可能就在下面。”她低声警告,从怀中取出两张“金光护身符”,分别递给福伯和猎户,“贴身放好,可挡寻常邪祟侵袭和毒气余波。”
她自己则运转体内玄功,一层淡淡的、几乎微不可查的清辉笼罩周身,这是宗门心法自带的护体罡气。她拔出腰间短剑,剑身古朴,在黑暗中并不起眼,但握在她手中,却自然生出一股凛然之气。
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乱石坡边缘。借着一道闪电的光芒,江凌雪看到坡底似乎有一个被藤蔓和乱石半掩着的洞口,浓烈的黑气和刺鼻的腥臭正是从那里涌出。洞口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动物的骸骨,骨殖都呈现不正常的乌黑色。
“看来找到巢穴了。”江凌雪眼神一凝。
就在这时,那洞口中传出的鬼哭之声陡然拔高,变得更加尖锐、凄厉,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节奏,直接钻入人的脑海。
“呜——嗷——!”
“嗬……可怜……痛……”
“来……来……”
哭声不再是单纯的咆哮,其中似乎开始夹杂着模糊不清的词语,充满了痛苦、怨毒,还有一种……诡异的诱惑力!
“小心!这哭声能惑乱心神!”江凌雪立刻出声提醒,同时默念静心咒,稳住自己的灵台。
福伯修为深厚,虽觉不适,但还能抵抗。而那猎户就不同了,他修为浅薄,听到那仿佛直接在脑中响起的、充满痛苦与呼唤的哭声,眼神瞬间变得有些迷茫和呆滞。
“他们……好像在哭……很疼……”猎户喃喃自语,握着柴刀的手微微放松,脚步竟不由自主地想要向洞口方向迈去。
“醒来!”江凌雪一声清叱,蕴含着一丝真气,如同暮鼓晨钟,震得猎户浑身一颤,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但脸上仍残留着惊惧与困惑。
“紧守心神,勿听勿信!”江凌雪再次强调,心中愈发沉重。这刀劳鬼的鬼哭,竟已到了能初步影响人意志的地步,看来此地的邪祟,道行不浅。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商议如何进入洞穴时,异变再生!
“嗖!嗖!嗖!”
数道破空之声陡然从洞穴方向响起!只见几道墨绿色的、如同短箭般的凝实毒气,撕裂雨幕,带着刺鼻的腥风,疾射而来!目标正是站在最前面的江凌雪!
江凌雪早有防备,手中短剑挽起一团剑花,剑尖精准地点在那几道毒气箭上!
“噗!噗!噗!”
毒箭与剑尖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随即爆散开来,化作一团团墨绿色的毒瘴,试图将江凌雪笼罩。她周身清辉流转,将大部分毒气隔绝在外,但仍有一丝腥甜之气试图钻入鼻息,让她一阵头晕目眩,连忙屏住呼吸,运转功力化解。
“它们发现我们了!准备应战!”江凌雪娇喝一声,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盯向那漆黑的洞口。
只见那洞口处,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几个高大瘦削、肤色青黑的身影。它们四肢僵硬,行动却异常迅捷,空洞的眼窝“望”向洞外,张开的嘴巴里,隐约可见凝聚的毒光。
第一波遭遇战,就在这风雨交加、鬼哭惑心的乱石坡上,骤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