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秀红索性赖在门槛上,拍着大腿嚎得更凶,那双眼睛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盯着苏念塘,尖声刺耳地喊道:“你当我不知道?念塘的娘,就是你李建国的相好!不然你能好心留她住这么久?吃你的穿你的,把我闺女的房间都给占了!”
这话像一声惊雷,苏念塘瞬间僵在原地,下意识地攥紧了李水生的衣角。
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站着,眼神发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躲、该哭,还是该离开。
李建国一眼就瞥见了念塘那副泫然欲泣、手足无措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噌”地一下又蹿高了八度。
他上前一步,拍了拍苏念塘的肩膀,安慰道:“念塘,别听她胡咧咧,她就是个疯子,胡搅蛮缠。”随后,他猛地转头,眼神如刀般剜着朱秀红,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你别在这儿撒泼!再敢污蔑人一句试试!”
朱秀红被李建国的怒吼吓得心头发颤,却不甘心就这样被驱逐。
她眼珠一转,目光立刻锁定在了旁边的儿子李水生身上。
她猛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凄声哀求:“水生,我是你娘啊!我只是出去打工,并不是像你爹说的那样跟人跑了!”
毫无防备的李水生愣在原地,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娘”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既陌生又遥远。他凝视着朱秀红,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一丝疏离:“你在撒谎,我没有娘,我娘早就去世了!”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刺入朱秀红的心脏。
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水生,我没死,我真的是你娘。当年是我的错,我不该抛弃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不要你这样的娘!”李水生的情绪也激动起来,小脸涨得通红,“我奶奶说,你是个坏女人,卷走了我爹的钱,跟别的男人跑了!我不认识你,你快走吧!”
朱秀红被李水生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愣在原地,泪水不停地流淌。
她知道,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给这个孩子造成了难以弥补的伤害,想要挽回几乎是难如登天。
她擦去泪水,抬起头,目光投向李建国,眼中闪过一丝最后的希望:“建国,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这次回来,不求别的,只希望能弥补水生的过错。我在外头攒了点钱,想留给水生做学费。”说着,她从碎花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手帕包裹的东西递过去。
李建国连看都没看,一把挥开她的手,冷声道:“我们不稀罕你的钱!拿着你的钱,马上离开这里!以后别再回来了!”
手帕掉落在地,里面的钱散落一地,大多是些皱巴巴的零钱。朱秀红望着地上的钱,又看了看李建国绝情的眼神,明白自己在这里已无立足之地。
她蹲下身,默默捡起钱放入布包,缓缓站起,望了李水生一眼,眼中满是愧疚与不舍。“水生,娘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学习。”说完,她转身一步一步走出院子,背影格外凄凉。
朱秀红刚走到院门口,村支书和李老太便走了进来。李老太刚才看到朱秀红进来时骂了几句就离开了,她深知朱秀红的性格必然会引发争执,于是急忙把村支书叫来做见证。
李老太心里纠结,不知是否该留下这个儿媳:不留,水生便没了娘;留下,又怕李建国心里难受。她左右为难,只得请村支书来商议。
朱秀红一见到村支书,情绪激动得几乎要跪倒在地,哀求道:“支书,您可得为我做主,建国他硬是不让我回家。”
村支书赶忙伸手扶住她,眉头紧锁成一个疙瘩,眼角的皱纹挤成川字,眼神扫过她的脸,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这朱秀红当年跟弹棉花的男人跑了的事全村谁不知道,如今回来倒说起建国的不是了。
他粗糙的手掌在她胳膊上轻轻拍了两下,语气沉重:“先起来说话,这么跪着像什么样子。”
朱秀红在村支书的搀扶下缓缓站起,双腿仍因紧张和委屈微微颤抖。
她用手背抹了把脸,眼泪却越擦越多,哽咽着诉说:“支书,我真不是存心丢下水生的。当年……当年我女儿病故,家里穷得叮当响,实在走投无路,那个男人说能带我去城里挣大钱,我、我鬼迷心窍就信了……”
村支书听着,眉头皱得更紧,转头看向李建国。
李建国站在堂屋门口,脸色铁青,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不愿多谈的模样。
村支书又瞧了瞧躲在李建国身后、只露出半张脸的苏念塘,以及站在旁边、眼神复杂的李水生,心里大致有了数。
“秀红啊,”村支书叹了口气,声音放缓,“当年你扔下水生跟人跑了,这事全村人都知道。现在你说想回来弥补,可这伤害哪是三言两语就能抹掉的?水生这孩子,这些年没娘在身边,吃了多少苦,你心里该有数。”
朱秀红连连点头,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我知道,我都知道。支书,我不求别的,就想偶尔回来看看水生,给他送点吃的用的,这也不行吗?”
村支书还没开口,李建国突然往前跨了一步,怒气冲冲地说:“不行!你当年那么狠心,现在说回来就回来,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水生现在过得挺好,用不着你假惺惺地关心!”
朱秀红被这话刺得浑身一颤,转头看向李水生,眼神里满是祈求:“水生,娘真的知道错了,你就给娘个机会,好不好?”
李水生咬着嘴唇,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里既有恨意又有犹豫。他看了看李建国,又看了看朱秀红,最后低下头,小声却坚定地说:“我不要你回来,我有爹,有奶奶,还有念塘妹,我不要你。”
朱秀红的脸色瞬间变得灰白,身子晃了晃,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村支书赶紧伸手扶住她,转头对李建国说:“建国,秀红毕竟是你媳妇,水生也是她亲生的。她现在知道错了,想回来弥补,咱们是不是也该给她个机会?”
李建国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她当年跟人跑了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给我们机会?现在说回来就回来,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村支书又劝了几句,李建国却始终不为所动。
朱秀红站在一旁,眼泪流个不停,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伤透了这家人的心,想要挽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骂声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