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归那初生的洞天,王成感受着自身与这片天地同呼吸、共脉动的奇妙状态。他即是风,即是土,即是那流淌的灵溪与摇曳的长生树。
这种掌控感远超从前,但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渴望也在呼唤——他需要一具能够踏足真实大地,能够挥拳撼动山河的实体道躯。
“源核前辈,我该如何开始重塑道躯?”王成的意念在洞天内回荡。
“继承者,道躯重塑,非一日之功,亦非无根之木。”源核温和回应,“汝需以洞天本源为‘神’,以遗迹内沉淀的‘太初源气’及外界真实物质为‘形’,神形相合,方能铸就无上道基。”
随着源核指引,王成感知到在遗迹核心,祭坛下方的地脉深处,沉淀着一缕缕混沌色、蕴含着造化之机的气流,这便是“太初源气”,是比太古灵气更为本源的物质,乃天地初开时所留,极其珍贵,也是当年“磐皇”能布下绝世封印的根基之一。
“汝可先引导一丝太初源气,融入汝之意识核心,以此为‘种子’,再以洞天之力温养,逐步勾勒道躯雏形。同时,需以神念探知外界,搜寻合适的‘物质’引子,或金铁之精,或灵木之心,或山河之魄,融入其中,可使道躯更具灵性与潜力。”
王成明了。他心念一动,一道细若游丝、却重若山岳的混沌色气流,自地脉深处被引动,缓缓升腾,穿过遗迹与洞天的无形壁垒,融入他悬浮于洞天中央的意识光团之中。
“嗡——”
意识光团剧烈震动,仿佛被投入洪炉!太初源气中蕴含的磅礴造化之力与原始道则碎片,疯狂冲刷、改造着他的意识核心,痛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淬体,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本质上的升华与稳固。
他强忍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引导着洞天内的生命灵气与自身意志,包裹住这丝源气,开始小心翼翼地构筑最基本的脉络——如同在虚无中描绘自身的蓝图。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且耗费心神的过程。他大部分意识都沉浸其中,只能分出一缕神念,依照源核传授的秘法,透过遗迹壁垒,尝试“神游”外界。
这缕神念如同无形的触角,悄然探出暗金色的结界。
首先感受到的是葬魔渊如今的气息。曾经弥漫的魔气与血腥已被净化一空,取而代之的是精纯的天地灵气和一股肃穆的镇守之意。青云宗的旗帜在远处的营寨上空飘扬,隐约能感知到数道不弱的气息,至少是筑基后期,甚至有一道隐晦的金丹波动坐镇其中,显然是宗门高度重视此地。
他的神念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巡逻弟子和警戒阵法,向着更远处蔓延。
掠过焦黑破碎的土地,掠过新生的脆弱植被,他的神念扫过一片片区域。十年时间,并未完全抚平大战的创伤,但生机已然开始重新孕育。
忽然,在一处深邃的地裂边缘,他的神念捕捉到了一股隐晦而锐利的金气。神念探入地裂深处,只见在炽热的岩浆河边,裸露着一块通体暗红、内部仿佛有火焰流淌的奇异金属——【地火熔心铁】。此物蕴含地火精华与金铁锐气,正是炼制火属性法宝的极品材料,作为塑造道躯“骨骼”部分的引子,再合适不过。
他记下这个位置。
神念继续游弋,在一条新生的、蕴含着微弱灵性的溪流源头,他发现了一截被雷击过、却依旧生机勃勃、通体焦黑却内蕴一缕纯阳生机的【雷击木】。此木蕴含毁灭与新生之道,可作为塑造经脉的引子。
他又在一座新隆起的土山之巅,找到了一小块凝聚了山川厚重之意的【戊土精粹】。
这些材料品阶或许不算绝顶,但贵在属性纯粹,与他的“雷骨”、“战罡”及洞天特性颇为契合,正是现阶段所需。
就在他准备收回神念,开始着手炼化这些物质引子时——
一股强横、霸道、带着审视意味的神识,猛地从青云宗营寨中心扫出,如同无形的巨网,覆盖了整个葬魔渊区域!
王成那缕神念如同受惊的游鱼,瞬间收缩,险之又险地在对方合围之前,遁回了遗迹结界之内。
“嗯?”营寨中央,一位闭目打坐的青袍老者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刚才那股隐晦的波动……似有似无,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是错觉,还是这遗迹又有异动?”
他,正是坐镇此地的青云宗金丹长老——玄矶真人。
遗迹内,王成收回神念,意识核心微微波动。
“被察觉了……看来,外面的看守比想象中更严密。”他并无多少意外,“无妨,目前搜集的引子暂时够用。当务之急,是尽快凝聚道躯雏形。”
他不再分心,全力沉浸在道躯的塑造中。
以融入太初源气的意识核心为“种子”,引动洞天本源之力为“薪柴”,将那缕【地火熔心铁】的金火之气炼化,勾勒脊柱与四肢百骸的轮廓;将【雷击木】的生机与毁灭之意融入,编织经脉网络的雏形;将【戊土精粹】的厚重之意沉淀,构筑丹田气海的根基……
一个模糊的、由能量与道则构成的虚幻人形,开始在洞天中央,长生树下,缓缓凝聚。
这个过程缓慢而精确,容不得半分差错。王成的心神完全沉溺其中,感受着自身“存在”一点点从虚无中被塑造出来的奇妙感觉。
他有一种预感,当这具道躯真正凝聚成功之日,或许便是他推开一扇全新修行大门之时。
而外界,玄矶真人已下令加强戒备,并将方才的异常上报宗门。
风暴虽暂歇,但暗流,已开始重新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