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虚无的刹那，陈凡感觉全身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左眼的金光、右眼的黑暗同时熄灭，体内奔腾的混沌之气消失无踪，连指尖残留的微光都被这片虚无吞噬。
他悬浮在一片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空间里，四周是纯粹的“无”——没有光，没有暗，没有声音，甚至没有自己的呼吸声。更可怕的是，脑海中的记忆正在飞速模糊：林婉儿的笑容、凌风的弓箭、夜影的暗影……这些清晰的面孔渐渐变得朦胧，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雾。
“我是谁？”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随即被虚无的力量放大，在意识中不断回荡。
“我是陈凡……吗？”
他试图回忆自己的名字，却只觉得这个称呼无比陌生，像是别人强加给他的标签。断魂屿的战斗、千劫塔的试炼、圣湖的灼烧……这些经历如同破碎的玻璃，散落在意识的角落，拼不出完整的画面。
“这里是……哪里？”
他挥动手臂，却感觉不到肢体的存在，仿佛自己只是一缕没有形态的意识。虚无的力量如同温柔的毒药，不断侵蚀着他的认知，诱惑着他放弃抵抗：“就这样吧，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拥有，不是很轻松吗？”
是啊，很轻松。
不用背负伙伴们的期待，不用面对未知的危险，不用在光明与黑暗之间挣扎……只要沉沦下去，就能永远躲在这片“无”的港湾里。
意识渐渐模糊，陈凡感觉自己正在融入这片虚无，成为它的一部分。
就在这时，一丝微弱的温热突然从意识深处传来。
那是……同心契环的触感？
他下意识地“摸”向手腕，那里空无一物，却有一道熟悉的纹路在意识中亮起——是同心契环上的星轨图案，五道微弱的光点围绕着中心的主星，闪烁不定，像是在呼唤着什么。
“光点……”
模糊的记忆中，似乎有五个人的身影与这些光点对应。他们笑过，哭过，并肩战斗过，在他最虚弱的时候，用身体为他挡住致命的攻击；在他迷茫的时候，用信任支撑着他前行。
“他们是……”
脑海中闪过一道裂缝，林婉儿的圣光、凌风的箭羽、夜影的短刃、翠兰姐的藤蔓、石头的阵纹……这些画面如同流星般划过，带着温暖的力量，驱散了部分虚无的迷雾。
“他们是我的伙伴！”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像是一把钥匙，撬开了记忆的闸门。
他想起了青风城外的初遇，五人凑在一起，用仅有的积蓄买了一张残破的地图，却笑得比谁都开心；想起了第一次组队完成任务，明明只是猎杀一头30级的妖兽，却因为配合生疏闹了不少笑话；想起了断魂屿的绝境，林婉儿透支圣光为他疗伤，凌风拼断弓弦为他争取时间，夜影用身体挡住致命一击……
“我是星轨小队的队长，陈凡！”
一声呐喊在意识中炸响，如同惊雷劈开了虚无的沉寂。
“我要回去！我要守护他们！”
随着这个信念变得坚定，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重新定义。失去的力量没有回来，但意识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他“看”到了虚无中隐藏的法则——这片“无”，并非真的什么都没有，而是所有存在的起点与终点，是混沌未开时的本源状态。
光明诞生于无，黑暗也诞生于无；生命从无中来，最终回归于无。
混沌的真谛，不仅是光明与黑暗的平衡，更是“有”与“无”的共生。
“原来如此……”
陈凡的意识豁然开朗。他不再试图抵抗虚无，而是像接纳光明与黑暗一样，接纳了这片“无”。他开始“感受”虚无的流动，理解它的法则，将自己的意识化作一叶扁舟，在这片无波无澜的“海洋”中随波逐流，却始终保持着掌舵的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他的意识中浮现出一道黑白交织的光痕，那是混沌的本源印记。印记旋转着，吸收着虚无的力量，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
“我在。”
陈凡轻声说道，这一次，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充满了力量。
【检测到宿主在虚无中找回本我，理解“有无共生”之理。】
【第九重任务完成，进度+9.9%，当前进度99.1%。】
【混沌之体小成，获得能力：混沌本源（初级）——可在“有”与“无”之间转化自身形态，免疫部分物理与能量攻击。】
【所有属性永久提升50%，光明与黑暗能量融合度达到80%。】
虚无开始剧烈波动，陈凡感觉自己的意识被一股温和的力量包裹，重新拉回了黑白长廊。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仍站在长廊的尽头，脚下的刻度线清晰地显示着99.1%。左眼的金光与右眼的黑暗流转得更加圆润，周身的混沌之气不再是外放的狂暴，而是内敛的深邃，仿佛蕴藏着一片微型的宇宙。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能清晰地感觉到“有”的真实——皮肤的触感、血液的流动、心脏的跳动；同时也能感知到“无”的存在——指尖划过的空气、呼吸间流动的能量、甚至是长廊之外的空间波动。
“只差最后一步了。”
陈凡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充满了释然。九个任务，无数次的挣扎与抉择，让他终于触摸到了混沌之体的门槛。
黑白长廊的尽头，出现了一道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光门。这道光门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却散发着“终点”的气息，门内隐约能看到熟悉的景象——千劫塔一层的大厅，守塔人熟悉的身影，还有……五个焦急等待的伙伴。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迈步走向那道光门。
进度条上的数字，在他抬脚的瞬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99.2%、99.3%……
每一步，都像是跨越了一个境界。
当他的脚踏入光门的刹那，进度条终于定格在100%。
【混沌之体试炼完成。】
千劫塔一层，守塔人正眯着眼打盹，突然被一阵强烈的能量波动惊醒。他猛地抬头，看向那道关闭了近两个月的黑白光门，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出来了……”
光门缓缓打开，一道身影沐浴在黑白交织的光晕中，缓步走出。
陈凡的脚步落在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穿着来时的黑衣，身形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气质却截然不同——站在那里，既像是融入了周围的光线，又像是独立于这片空间，左眼的金光与右眼的黑暗和谐共存，让人望之失神。
“陈凡！”
早已等候在一旁的五人瞬间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激动与担忧。
“你可算出来了！”凌风拍了拍他的肩膀，入手处只觉得一股温和的力量流转，仿佛碰不到实体，又真实存在。
林婉儿眼眶微红，圣光在指尖跳动：“你没事吧？我们看你的进度卡在99.1%好几天了……”
陈凡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心中暖流涌动。他笑着摇了摇头，右眼的黑暗微微闪烁，一道精纯的黑暗能量注入地面，瞬间开出一朵黑白相间的花；左眼的金光亮起，花朵上又凝结出一滴圣洁的露珠。
“我没事。”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力量，“而且，我好像……变强了。”
守塔人走上前来，看着那朵花，又看了看陈凡眼底的双色瞳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一个混沌之体！三百年了，终于有人能走完这条路了！”
他拍了拍陈凡的肩膀，语气带着欣慰：“恭喜你，小子。从今天起，这千劫塔，对你再无秘密。”
陈凡看向守塔人，又看了看身边的伙伴们，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试炼结束了，但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他抬起头，望向千劫塔外的天空，那里的阳光正好，适合带着伙伴们，去迎接新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