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他们在山下临时栖身的一处废弃猎户小屋,屋内气氛凝重得好似一块沉甸甸的铅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那破旧的炉灶中,炉火噼啪作响,火星不时迸溅而出,映照着孟灵脸上未干的泪痕,那泪痕宛如蜿蜒的小溪,诉说着她内心的痛苦与无奈;也映照着金凡眉宇间积聚的煞气,那煞气好似一团乌云,遮蔽了他往日的温和与平静。在这冰冷的现实面前,怨恨与冲动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根本于事无补。
“他们视我为凡尘污垢,视你为家族污点,”孟灵率先打破沉默,她的声音有些发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却又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讲道理,摆那些所谓的‘道理’是没用的。他们高高在上,如同站在云端的神只,只会觉得我们僭越了他们的规则。我们需要让他们看见,看见你我没有错,看见你我本心可贵,看见……凡尘亦有值得敬重的力量。”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仿佛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困难的准备。
金凡沉默良久,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风暴,好似一片即将爆发海啸的海洋。他曾以为自己筑基有成,力压同辈,凭借着一身的本领足以扞卫心之所爱,可此刻他才如梦初醒般明白,这世间的壁垒,并非仅有蛮力可破,它就像一座坚固的大山,横亘在他们面前,需要智慧与勇气并存才能跨越。他缓缓抚摸着腰间玉佩——那并非什么仙家法宝,只是一枚幼年时金老爷子所赠的普通玉佩,在岁月的打磨下,表面已经有些光滑,此刻却带着沉甸甸的温度,仿佛承载着无数过往的回忆与情感。
“灵儿说得对。”他声音低哑,如同从深谷中传来的回响,但却有了明确的方向,“我们不仅要硬闯证明勇气,更要‘示之以实’,用事实让他们无话可说。”
他们的第一个尝试,选在了金氏家族的“砺剑坪”,那是年轻弟子晨练之所,也是他们展示自己的舞台。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穿透薄雾,薄雾还在山岚间悠悠浮动,仿佛一层轻柔的薄纱,剑坪上却已是剑气纵横,呼喝声不断。那呼喝声,有刚劲有力的,也有略显稚嫩的,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独特的晨练乐章。金凡孤身一人,无视众多或鄙夷或惊诧的目光,那些目光就像一把把利刃,试图刺痛他的内心,但他却阔步走到场中,步伐坚定而从容。他不是来挑衅,也不是来演武,而是带着一份坚定的信念而来。
当一名三代弟子收剑稍息,面露因灵力搬运不畅引发的经脉抽搐时,他的眉头紧紧皱起,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孟灵在约定好的角落,朗声点出了其气行关元、意守涌泉的道理。她的声音清亮,如同山间的清泉,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场上的喧嚣。那弟子依言微调姿势,深吸一口气,数息之间,紧绷的面容竟舒缓下来,就像一朵原本紧闭的花朵缓缓绽放,连带着滞涩的灵力都运转得圆融了一丝。
“咦?”惊疑之声四起,就像一群受惊的鸟儿,纷纷发出诧异的叫声。
“她一个凡人……竟懂调息导引之法?”有弟子低语,声音中充满了惊讶与怀疑,仿佛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
一位长老在不远处亭中闭目养神,此时缓缓睁开了眼,那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泛起了一丝涟漪。
孟灵并未停止,她继续朗声道:“金凡幼年曾因强修剑诀险些走火入魔,幸得一精通医理的凡间老药师指点,方得梳理经脉。此法非仙非魔,是体察人体自身规律,贵在自然归真!”她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一种被忽视的真理。
金凡接口,声音沉稳如山,就像一座不可动摇的山峰:“不错。她传承的,便是这份通晓自然、体恤生灵的真与理。这与各位师兄所追求的道法自然,灵肉合一,何曾背离?”他目光灼灼地扫过场中,那目光如同两把炽热的火焰,让在场的人都不禁为之一颤,“我所护佑的,绝非‘污浊’,而是这份对‘生’的敬畏与清明。她能补我之缺,导我之正,这莫非不是道之昭彰?”
场中的窃窃私语变了味道,就像原本浑浊的水逐渐变得清澈起来。那弟子脸上,从羞怒变成若有所思,仿佛在思考着孟灵话语中的深意。亭中的长老,眉头紧锁,眼中冰霜却悄然裂开一丝缝隙,就像坚硬的冰面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缝。孟灵的平凡,金凡的自述,形成了一种他们未曾预料的映照——并非哀求辩解,而是展示一种不容忽视的、源自生命本身的和谐价值。
然而,考验远比预想的来得凶猛。金氏家族几位视其为眼中钉的长老,终于在仙草采集大典时找到了由头发难。他们假借守护灵药之名,故意驱使强大妖兽冲击孟灵所在的采集区域。那区域,原本是一片宁静的仙草之地,此刻却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孟灵背着药篓,在仙草间忙碌地穿梭着,突然,她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转身一看,只见一只巨大的妖兽正朝着她疯狂扑来,她躲闪不及,危急万分,心中涌起一股绝望的情绪。
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响彻山谷——是守护洞府外围的低阶妖兽“裂风地蜥”!它显然受到人为刺激,双目赤红,如同燃烧的火焰,疯狂地扑向孟灵,那狰狞的模样,仿佛要将她撕成碎片。
那瞬间,孟灵感到了死亡的气息,就像一股冰冷的寒流,瞬间笼罩了她的全身。她想呼喊金凡,却喉咙干涩,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心道“完了!”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助,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然而,预期的疼痛并未到来。一道如墨的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挡在她身前!是金凡!他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出现在孟灵面前,为她挡住了所有的危险。
“孽障!”守护该区的金家长老金啸宇趁机厉喝,他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就像一把利刃,“那魔头果然暴露了!速速擒拿!”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得意的神情,仿佛已经抓住了金凡的把柄。
金凡身上气息骤然剧变!平日的朗润清明尽褪,一股浓重得让人心悸的苍玄气骤然爆发!那不是纯净的仙灵力,竟带着一丝狂暴、霸烈,甚至令人心胆俱寒的魔气黑痕!他的双眼瞬间变得幽深,仿佛寒潭冻彻,让人看了不寒而栗。手中长剑发出尖啸,那尖啸声,如同鬼哭狼嚎,无需任何繁复剑招,仅仅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黑金剑气,便带着斩断万物的毁灭意志,咆哮而出!那剑气,就像一条黑色的巨龙,朝着裂风地蜥冲去。
“轰隆!”
狂猛扑来的裂风地蜥发出一声凄厉惨嚎,被那蕴含了毁灭之意的剑光自下而上狠狠撕裂!腥臭的兽血与污秽的内脏泼洒而出,染红了金凡一身素色的衣袍,那衣袍瞬间变得血迹斑斑,就像一朵盛开在血泊中的花朵。他周身萦绕的恐怖剑势余威未消,空气都为之震荡哀鸣,仿佛在为这恐怖的力量而颤抖。几名原本围过来的金家护卫被这气浪冲得踉跄后退,脸色煞白,看向金凡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惊骇,就像看到了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
“逆子!你竟敢偷学魔功!暴露魔道心迹!”金啸宇长老指着金凡,声音又惊又怒,还隐隐有抓住把柄的得意,那得意之情,就像一只偷到了鸡的狐狸,“今日必要拿你回去,当着全族之面……”
“闭嘴!”金凡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受伤困兽的咆哮,带着一种不似人声的恐怖压迫感。他缓缓转过头,那布满血丝的眼眸深处魔火跳动,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冷冷锁定金啸宇,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对方撕成碎片,“伤她者……死!”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决绝与愤怒,让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他那不可撼动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