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多仰着脸,表情无比认真,解释道:“不是这么简单的。我有三种比法,说出来你选一个,这样才公平。”
何勇心烦意乱,粗声粗气:“你说!”
许三多掰着手指,条理清晰地说:“第一种,比个数,谁先做不动了就算输;第二种,按时间来,找个战友喊口令,一令一动,同步进行,看谁坚持得久,动作标准;第三种……”
一旁的朱晨早就等不及了,急忙插嘴打断:“我还等着跟你比腹部绕杠呢!能不能快点?”
他这一打断,史今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了,他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这位战友,能不能等三多把话说完?有那么着急吗?”
伍六一抱着手臂站在史今旁边,眼神不善地看向朱晨,补充道:“今天时间充裕,够你跟三多切磋的。但希望你能学会尊重人,不要随意打断别人说话。”
白铁军嘴更快,带着点戏谑:“就是就是!战友,知道你急,但你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啊!等何勇跟三多比完了才轮到你呢!急也没用!”
王宇也皱着眉开口:“你这样确实不合适。想切磋,也得等人家把规则讲清楚。”
甘小宁叼着牛肉干,含糊不清地附和:“嗯,不合适。”
草原五班的马班长见状,笑呵呵地上前打圆场:“好了好了,何勇同志,你快选一个方式,定下来也好让三多和朱晨同志进行下一场。时间不早了,大家都等着呢。”他边说边看了眼手表。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李梦俏皮地举手:“那要不就选一令一动吧?我牺牲一下,给你们喊口令,保证公平公正!二位觉得咋样?”
何勇一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令一动更考验耐力和节奏控制,他感觉更没把握,急忙说:“就比个数!谁做得多谁赢!许三多同志,你看行吗?”
许三多听着周围战友们维护自己的声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毫不犹豫地点头:“好呀,都行。”他又转向焦躁的朱晨,安抚道:“你别着急,我和何勇同志很快就好。”
何勇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朱晨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急躁,不再理会周围的议论,只紧紧盯着许三多。
场边,史今看着许三多自信从容的样子,用手肘轻轻怼了怼伍六一,压低声音,带着感慨:“六一,你看现在三多这样,能想象我在他老家见到他时,他那懦弱怕事的样子吗?”
伍六一有些不解:“班长,他在老家……很懦弱?”
史今点头,眼神飘向远方,回忆道:“我们在他家吃饭,他只敢抱着个盆,拿个小板凳坐在桌子角落,头都不敢抬,更不敢看他爹。”
伍六一恍然,带着点地域性的理解:“哦,我们老家那边有时候也这样,小孩不让上桌,尤其有客人的时候。他爹让他上桌,其实还算疼他了。”
史今翻了个白眼,一脸不赞同:“他再是小孩,招兵谈话我也得跟他本人谈啊!是许三多当兵,不是他爹当兵!可他爹当时就想全权代表……说实话,我一开始真不想招他。
可他爹后来当着我面打他,加上我当时又喝了点酒,脑子一热,就把人招来了,还跟他爹做了保证,一定把他带成个真正的兵!刚招完那会儿,我肠子都悔青了!谁能想到,到了新兵连,这家伙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伍六一忍不住想笑,接口道:“班长,他那哪是放开啊?那是彻底‘疯魔’了!新兵连谁见了他不打怵?他自己加练也就算了,还非得拉着全班一起!班里那帮小子也知道他是好心,不忍心拒绝,结果一个个累得跟死狗一样,最后还得龇牙咧嘴地跟他说‘谢谢’!”
史今立刻反驳,语气带着骄傲:“那要是没练出成绩,新兵连能有九成的人分到作战连队,而不是去后勤?他们感谢三多,不应该吗?”
伍六一见班长认真了,赶紧认怂:“班长你说得对!”他可不想触霉头。
旁边的白铁军看着伍六一在史今面前乖顺的样子,偷偷直乐,他觉得班副每次被班长训,都像极了被驯服的大型军犬,老老实实,不敢反驳。
甘小宁勾住白铁军的脖子,把他脑袋掰回来,低声警告:“别瞎看!想加练了?还是想连累全班陪你一起‘享受’班副的特别关照?”
白铁军立刻缩了缩脖子,目不斜视。
这时,许三多已经拉着何勇走到了打扫干净的空地中央:“那咱们就开始吧。”
何勇深吸一口气,也趴了下去,摆好标准的俯卧撑预备姿势。
史今走上前,安排道:“我和白铁军给你们计数。我给何勇同志数,白铁军,你给三多数。”
白铁军立刻笑嘻嘻地凑到许三多身边:“好嘞班长!三多,俺老白给你计数,开不开心?”
许三多回以真诚的笑容:“谢谢老白!”
白铁军听到这声“老白”,笑容更灿烂了,大手一挥:“那就走着!”
阳光炽烈,训练场被晒得滚烫,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和汗水的味道。
许三多和何勇并排趴在被简单清扫过的石灰地上,双臂笔直撑地,身体绷成一条直线,眼神专注。
史今一声令下:“开始!”
两人几乎同时屈肘下沉,动作标准利落。
前五十个,两人还能齐头并进,呼吸平稳,只有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手臂肌肉贲张,在阳光下勾勒出有力的线条。
过了八十个,何勇的呼吸声明显粗重起来,速度开始放缓,每一次撑起都显得有些吃力,脖子上的青筋逐渐凸显。汗水开始汇聚成滴,顺着下颌线和鼻尖滚落,“啪嗒”一声砸在干燥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深色印记。
许三多却依旧保持着稳定的节奏,呼吸绵长,动作没有丝毫变形,标准得如同机器,只是他身上的迷彩短袖后背,颜色渐渐深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