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许久,秦淮茹终于哭累了。
她知道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钱必须得凑。
她擦干眼泪,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神里一片死寂。
她走到贾张氏面前,冷冷地说道:“妈,事到如今,咱们谁也别想跑。
这笔钱是咱们贾家欠下的,就得咱们贾家来还。”
她又看了一眼墙角的贾东旭。
“贾东旭,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是男人就给我站起来!别像个缩头乌龟一样!”
贾东旭被她骂得抬起头,眼神躲闪。
“我……我能怎么办?”
“怎么办?”秦淮茹冷笑。
“砸锅卖铁!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先凑一点是一点!”
她走到墙边,指着那台崭新的缝纫机。
“这台缝纫机,是我结婚时,你们给的彩礼,现在卖了,怎么也能值个百八十块!”
这台缝纫机,当初可是让院里所有女人都羡慕得眼红。
贾张氏一听要卖缝纫机,又不愿意了。
“不行!这缝纫机是我的!谁也不准动!”
“你的?”秦淮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
“这是当初说好让我嫁过来给置办的彩礼!你凭什么说是你的!”
她不再理会贾张氏,直接对两个公安说道:“公安同志,麻烦你们做个见证。
这台缝纫机,我们贾家自愿变卖,用来抵偿赔款!”
公安点了点头。
秦淮茹又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
贾东旭结婚时置办的家具,贾张氏藏起来的一些布料,甚至连棒梗的新衣服,她都毫不留情地翻了出来。
“这些全都卖了!”
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疯狂的光芒。
贾东旭看着她这个样子,吓得不敢说话。
贾张氏则是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秦淮茹的目光,落在了贾张氏那只从不离身的旧皮箱上。
“妈,你那箱子里,还有什么?”她冷冷地问道。
“没……没什么!”贾张氏下意识地抱紧了皮箱。
“是吗?”秦淮茹一步步逼近。
“我记得,我公公去世的时候,厂里也给了三百块的抚恤金。那笔钱应该就在这里面吧?”
贾张氏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你……你胡说!”
“我胡说?”秦淮茹的嘴角,勾起一抹凄厉的笑容,
“妈,你别逼我。你要是不自己拿出来,我就只能请公安同志帮忙了。”
她转头看向公安。
贾张氏看着那两个面无表情的公安,再看看眼神疯狂的秦淮茹,她知道自己最后的这点老底,也保不住了。
她颤抖着手,打开了皮箱。
里面除了几件旧衣服,还有一个用红布包裹着的小木盒。
她哆哆嗦嗦地打开木盒,里面是厚厚的一沓钱。
“三百二十一块……”
这是她最后的棺材本了。
秦淮茹一把抢过那笔钱,看都没看贾张氏一眼。
她又回到自己屋里,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咬着牙,从内衣里掏出了小布包。
她把所有的钱,全都倒在了桌子上。
缝纫机,家具,布料,再加上两笔现金。
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到八百块。
离五千七百五十块,还差着整整五千块。
秦淮茹看着桌上的那堆东西和那点可怜的钱,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晃了晃,差点直接晕过去。
绝望。
彻彻底底的绝望。
这个家完了。
就在贾家因为凑钱而鸡飞狗跳,陷入绝望的时候。
后院,聋老太太的屋子里。
两个公安押着已经彻底没了心气儿的聋老太太,走进了后罩房。
“老太太,请吧。”一个公安面无表情地说道。
“两千块,一分都不能少。”
后院,聋老太太的屋子。
杨厂长和王主任跟在后面,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特别是杨厂长,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进退两难。
三千块!
这可不是三百块!
在这个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二三十块的年代,三千块钱,那是一笔足以让任何一个家庭疯狂的巨款!
他一个轧钢厂的厂长,明面上的工资也就一百多块,不吃不喝也要攒好几年。
要是让他自掏腰包,替这个老虔婆填窟窿?他凭什么!
可要是不填……
杨厂长一想到聋老太太那副鱼死网破的疯狂模样,心里就一阵发寒。
当年伪造烈属身份的事情,他确实是主谋。
一旦被捅出去,他这个厂长也就当到头了!
“老太太,事到如今,你就别再扛着了。”
王主任看着聋老太太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劝道,
“钱是身外之物,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赶紧把钱拿出来,把这事了了,以后还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聋老太太像是没听见一样,双眼无神地看着地面,一动不动。
拿钱?她拿什么钱?
她这辈子是攒了点东西,可那些东西能见光吗?
在这个年代,私藏黄金,那可是比冒充烈属还要大的罪名!
一旦被发现,那可就不是罚款那么简单了,那是真的要吃花生米的!
“怎么?还不肯拿?”一个年轻公安见她不吭声,有些不耐烦了,
“我可告诉你,别跟我们耍花样!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说着,他就要上前去搜。
“哎哟!”
就在这时,一直像个木偶一样的聋老太太,突然浑身一抽搐两眼一翻,整个人就软了下去。
“我……我的心……心口疼……”
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嘴唇都变成了青紫色。
“老太太!”
“快!快叫医生!”
杨厂长和王主任都吓了一跳,赶紧上前。
两个公安也愣住了,他们也没想到这老太太说倒就倒,万一真死在这儿,他们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卫国……卫国啊……”
聋老太太颤抖着手,抓住了杨厂长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她用一种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扶……扶我进里屋……我有话……跟你说……”
杨厂长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这是要单独谈条件啊!
可是他必须得同意。
他立刻转过头,对着那两个公安,摆出了厂长的架子,一脸焦急地说道:
“公安同志,你们看,老太太这情况很危险!受不得刺激!
我看还是先让她缓一缓,我进去劝劝她,稳定一下她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