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贵看见对侄女有些热情的公安,有心想问两句,无奈都在车里,只能等到地方再问。
摇晃颠簸着到了威海,天已经黑了。
胡文玉与王叔下车,朝着公安同志致谢。没想到两人都下车。
“胡同志”许海林叫住她,“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胡文玉有点不明白,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买了明天的火车票”
许海林点点头,“想开点。”转身上车,坐到了副驾驶位置。
胡文玉跟王叔慢慢往回走,王叔轻咳一声开口,“文玉侄女,你跟那位同志?”
“之前钱包丢了,去报案,是许公安接待的,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胡文玉撒了个小谎。
“这样啊。”王贵有心想提点一二,他觉得那小子看侄女的眼神不大对,可看着侄女毫无察觉的样子,将话咽了下去。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许海林跟同事李安平目送着两人回到院子才启动车辆。
李安平:“老许,你不对劲啊,怎么两位同志一下车,你就不不开车了?”
“你的车技,别把人颠吐了,吐到车上难受的是我。”
“嘿,我说老许你就嘴硬吧。老实交代,是不是对人家女同志我有意思?”
“瞎说什么,看见个女同志就想拉郎配。要不。你要真够意思,把你妹子介绍给我,我管你叫大舅哥。”
“呸,你好大的脸。老牛吃嫩草,我妹子才多大,好意思说这话。”
许海林笑笑不说话,每次一提李家妹子,他就闭嘴了。
“不过老许,你跟吴蒙?”
“……她已经有对象了,不要再提她,对女同志名声不好。”
“好。现在出发。”
“嗯,到前面找个招待所住下。”
胡文玉跟王叔都很疲惫,这一天的经历要是让村口大槐树下大娘婶子们知道了,能唠半个月。
王贵与文玉烧了热水洗漱后就各自回屋躺下了。
胡文玉在屋里,把自己的东西都整理好,父亲买的那些副食她收进了空间,留着慢慢吃。
从斜挎包里取出小松鼠送的漂亮石头,连人带石头进空间,两颗石头放进梳妆盒。
她把父亲胡永成的东西整齐的放在架子上,包括父亲买的那双小皮鞋,再看一眼两人合影,回去就买个相框裱起来。
闪身回屋子,躺在床上一会就进入梦乡。梦里有个小姑娘笑着对她说谢谢。
第二天早早起来,提着包出门,先去银行把存折里的两千块都取出来。
银行工作人员看见她一个小姑娘取这么多钱,提醒她注意安全。她伸手把钱往手提包装塞,实际放进了空间。
做完这一切,出银行大门,直奔供销社去。供销社刚开门,人不算太多,她买了两罐麦乳精。
去国营食堂买了包子,才回了院子。
王叔已经起来,正在厨房煮粥。
“王叔,我早上出去买了点包子”胡文玉把油纸包着的包子递给他。
“好,还热着呢。我煮了点粥,那再切点咸菜。”
饭桌上,王贵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眼睛黏在上面。
“文玉,这是我一直带在身上的照片,是叔一家四口的合照。可我现在从农场出来了,却没有他们的消息。”
“当年我出事被带走,你姨带着两个孩子为我奔走,没人敢帮忙。
再后来,我被通知下放到农场,淑红跟孩子们都没来。我也一直没有他们的消息。
有人说她把房子卖了卷了钱带孩子们跑了,有人说她带着孩子跳河了,有人说母子三个上了火车......
淑红性子最要强,她不会带着孩子们跳河的,她不是那样的人。我宁愿是她带着爱军跟卫东去外地讨生活了。”
王贵再看了一眼照片,把照片递到胡文玉跟前,
“文玉侄女,叔……叔这辈子没别的念想了。
你回北京了,见的人多……万一,万一遇着跟你婶子模样像的,或者……看着像这俩小子的年轻人……就帮叔,打听一句……”
王贵说不下去了。
胡文玉接过照片,一看就是在照相馆拍的,照片底部,用白色的花体字印:“红星照相馆,1966年3月”。
照片上的王贵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端坐在椅子上微笑,身前站着的大儿子。孩子约莫八九岁,瘦高条,穿着一件明显大了点的军装式样上衣,神情严肃,小嘴紧抿。
王贵的妻子宋淑红坐在他身旁,面容清秀、圆脸盘,看起来很温柔。梳着常见的齐耳短发,额前有几缕柔软的刘海。
她抱着小儿子卫东,约摸五岁,没有哥哥的“稳重”,脸上表情灵动,眼睛笑成了两道弯缝,张着嘴露出门牙。
十三年前的照片,不知王叔摩挲过多少次,照片边缘泛黄、模糊,妻儿的衣角处留下了轻轻浅浅的痕迹。
胡文玉看着照片上那个充满温情的一家四口,再抬头看向眼前这位头发花白、满面风霜、眼中饱含泪光的王叔,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
“王叔,有铅笔吗?”
“我去给你拿。”
胡文玉接过支铅笔,从包里拿出笔记本,根据照片上几人的五官描绘下来,又问清了三人的姓名,体貌特征,还有一些小习惯。
“你婶子右手小拇指,指甲已经被菜刀不小心劈过,指甲受了伤,再长出来的也中间有条缝。卫东左耳后面靠近脖子的地方有颗黑痣。”
王贵补充,胡文玉一一记在了本子上。
合上本子,把照片还给王叔,她忍不住出言提醒,“王叔,要不把照片装在相框里吧,时间长了,都磨损了。”
“哎,你说的对,我明天就裱起来。”王贵心里多了一丝希望,人也精神了些。
“王叔,我今天就要回北京了,您在这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会经常给您写信,这两罐麦乳精留给您补身子。”
“好,侄女,你回北京了好好上学,别担心叔,有事就给叔捎个信。”
胡文玉收拾好行李,王叔骑车把她送到车站,两人在火车站分别。
火车上,邻座的人看到她胳膊上的黑布,都没打扰她,胡文玉就这样平静的到达了济南。
到济南已经是晚上九点多,胡文玉照旧到上次那家招待所住下。
第二天一早坐上了回北京的火车,北京的气氛明显与山东不同,空气也变得干燥。
火车到北京,已经是下午五点多,她不想这么这会回学校,选择坐公交车到西市胡同的家。
到地方天都快黑了,她放下行李包敲响院门,孟笑笑听见声音立刻出来询问是谁,听见是胡姐的声音,急忙打开门。
孟笑笑本来想问她怎么突然回家了,看到她胳膊上的黑布闭上嘴,默默为她烧水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