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指尖划过账本上“许大茂 借粮票叁斤 未还”的字迹,钢笔在“未还”二字上顿了顿,添了个小小的“催”字。窗台上的茉莉开得正旺,香气混着晚风飘进来,却压不住她眼底的冷意——这已经是许大茂第三次借票不还了,上次的布票还没清算,这次又想浑水摸鱼。
“晓娥妹子,在家不?”许大茂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刻意装出来的热络,“我来……来还粮票。”
娄晓娥把账本锁进抽屉,钥匙往发间一插,拉开门时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许大哥可算来了,我妈昨天还念叨呢,说家里粮本快见底了。”
许大茂搓着手往里凑,眼睛在屋里瞟来瞟去,落在桌上的茉莉上时顿了顿:“你家这花养得真好,比秦淮茹那盆精神多了。”他从兜里摸出两张粮票,却只递过去一张,“先还一斤,剩下的……明天给你带过来?”
娄晓娥的指尖在门框上轻轻敲着,笑意不变:“许大哥这是又要周转?可我家今天就得去买粮,不然晚饭都没着落了。”她伸手去接那张票,指尖故意碰到他的手背,“还是说,许大哥想让我们全家饿肚子?”
许大茂的手猛地一缩,像是被烫到似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哪能啊!”他赶紧把另一张票也掏出来,“逗你呢,这不都带来了嘛。”
娄晓娥接过票,指尖飞快地数了数,忽然“咦”了一声:“许大哥,这票怎么缺了个角?怕是用不了吧?”她把票举到光下,缺角的地方正好是最重要的编号,“供销社最近查得严,这种残票不收的。”
许大茂的脸瞬间涨红,梗着脖子道:“不可能!我早上还看见傻柱用这种票换了白面!”
“哦?”娄晓娥转身从抽屉里翻出张完整的粮票,对比着摆在他面前,“许大哥看,完整的票边缘有暗纹,缺角的没有。”她抬眼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要不这样,我跟你去供销社试试?能用的话,我再把票还你?”
许大茂哪敢去,那票本就是他从傻柱那“借”来的残票,支支吾吾半天:“不用了不用了,我再去换张新的来!”转身就跑,差点撞翻院门口的酸菜缸。
娄晓娥捏着残票冷笑,刚要关门,就见秦淮茹端着个空碗站在门口,眼圈红红的。
“晓娥妹子,能……能借点米不?棒梗说饿。”秦淮茹的声音带着哭腔,碗沿还沾着点米汤印。
娄晓娥侧身让她进来,往灶房走:“我家还有点糙米,你先拿去。”她往碗里盛米时,眼角瞥见秦淮茹的手在发抖,指甲缝里还沾着点煤灰——怕是又被贾张氏骂了。
“谢谢妹子,”秦淮茹接过碗,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许大茂是不是找你麻烦了?他刚才从我家跑出去时,嘴里骂骂咧咧的。”
娄晓娥抽回手,擦了擦指尖:“他欠我粮票,来还债而已。”她看着秦淮茹碗里的米,忽然问,“嫂子家的粮本呢?这个月的定量应该够吃吧?”
秦淮茹的脸白了白,低下头:“被……被婆婆拿去换鸡蛋了。”
“换了几个鸡蛋?”娄晓娥追问,顺手从罐子里抓了把炒黄豆塞给她,“棒梗正长身体,光喝米汤不行。”
“就……就两个,”秦淮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她说要给小叔子补补。”
娄晓娥心里透亮,贾张氏这是又拿儿媳的粮本贴补儿子呢。她往秦淮茹兜里塞了包红糖:“回去煮糖水蛋吧,比米汤顶饿。”看着秦淮茹感激的眼神,又补了句,“许大茂要是再找你借票,别给他。”
秦淮茹点点头,刚要走,就被贾张氏堵在院门口,叉着腰骂:“你个丧门星!拿我家的米给谁了?”
娄晓娥端着空碗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贾张氏的发髻歪了,珠花还是上次从傻柱那“借”的,此刻正随着她的骂声晃悠。
“妈!我没给谁!”秦淮茹把碗往身后藏。
“没给?我看你就是给娄晓娥了!”贾张氏冲过来就要抢碗,“她个资本家小姐,还缺这点米?”
娄晓娥侧身避开,手里的空碗往石桌上一磕,发出清脆的响:“贾大妈这话我可不爱听,我家的米,乐意给谁就给谁。”她弯腰捡起块碎碗片,“再说了,粮本上的米,是国家按人头分的,秦淮茹的那份,她爱给谁给谁。”
贾张氏被噎得说不出话,指着娄晓娥的鼻子:“你……你个小妖精!”
“我是不是妖精,不用您管,”娄晓娥把碎碗片扔进垃圾桶,“但您要是再动秦淮茹一下,我就去街道说您倒卖定量粮——到时候,您家小叔子的工作怕是保不住了。”
这话像根针,精准扎中贾张氏的软肋。她僵在原地,看着娄晓娥发间闪着光的钥匙,忽然想起上次街道办来查票证,就是这丫头递的“线索”,顿时蔫了,嘟囔着“我回家做饭”,灰溜溜地走了。
秦淮茹握着红糖,眼圈更红了:“晓娥妹子,谢谢你……”
“谢啥,”娄晓娥拍了拍她的背,“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就来告诉我。”看着秦淮茹的背影,她转身回屋,从抽屉里拿出账本,在“贾张氏 挪用秦淮茹粮本”后面画了个星号——这笔账,迟早要算。
晚风掀起窗帘,茉莉的香气漫进来。娄晓娥摸着账本上的字迹,忽然笑了——这院里的账,她得一笔一笔,慢慢算清楚。
刚把账本锁好,就听见傻柱在院外喊:“晓娥妹子,许大茂在供销社跟人吵起来了!说人收了他的残票!”
娄晓娥抓起钥匙往兜里一塞,快步走出去。月光洒在她身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把蓄势待发的刀。
“去看看。”她对傻柱扬了扬下巴,眼底闪着亮,“正好,我也想知道,这残票到底能不能用。”
傻柱愣了愣,忽然觉得今天的娄晓娥有点不一样,那眼神里的劲儿,比院里的任何男人都要硬气。他挠了挠头,赶紧跟上:“哎!等等我!”
院门口的茉莉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花瓣落在地上,像撒了一地的碎银子。娄晓娥知道,今晚这出戏,该轮到她来唱主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