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醋海生波,暗谋涌动)
自那日御花园“偶遇”皇后与安陵容相谈甚欢后,华妃年世兰回到翊坤宫,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名贵的瓷器碎了一地,宫人跪倒一片,噤若寒蝉。
“安陵容!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配!”年世兰气得心口疼,脑子里反复回放着皇后对安陵容那温和的笑意,越想越觉得刺眼。她将自己对皇帝选秀的不满、对甄嬛那张脸的嫉恨,全都扭曲地倾泻到了这个突然得了皇后眼的小答应身上。
颂芝战战兢兢地劝慰:“娘娘息怒,安答应那般微末之人,不过是皇后娘娘一时怜悯罢了,怎能与娘娘您相提并论……”
“怜悯?”年世兰美眸圆睁,冷笑道,“本宫看她就是会装可怜!攀上了高枝儿,便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中迅速滋生。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安陵容借着皇后的势爬起来,哪怕只是为了给皇后添堵,她也得给那个贱人一个教训!
翌日,华妃便以“体恤新人,赏赐份例”为名,派人给几位新入宫的小主都送了些东西。给沈眉庄的是几匹中规中矩的缎子,给其他几位的是些寻常首饰玩物。
唯独送到延禧宫安陵容那儿的,是一套格外“精美”的头面首饰——赤金点翠,镶嵌着红宝石,华丽异常,远远超出了一个答应的份例和该用的规制。
送东西的小太监笑得谄媚:“华妃娘娘说了,安答应入宫,她心中欢喜,特赏下此物,盼答应日后尽心侍奉皇上,莫要辜负了娘娘厚爱。”
安陵容看着那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几乎晃花人眼的头面,先是受宠若惊,随即便是深深的不安。她身份低微,如何能用这般逾制的东西?华妃与她素无往来,为何独独给她如此厚赏?这分明是……捧杀!
她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推拒:“这……这太贵重了,臣妾不敢受……”
那小太监却把脸一板:“华妃娘娘的赏赐,岂有退回之理?安答应是瞧不上娘娘的心意吗?”说完,竟不顾安陵容的阻拦,将锦盒硬塞给她的宫女宝鹃,转身便走了。
安陵容抱着那烫手山芋般的锦盒,如同抱着一团火,坐立难安。她用,便是僭越之罪;不用,便是藐视华妃。无论怎么做,都是错!
安陵容惶惶不可终日,几乎一夜未眠。第二日一早,她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匆匆赶往景仁宫求见皇后,甚至顾不得是否会显得唐突。
宜修听闻她来了,似乎并不意外,在偏殿见了她。
一见到皇后,安陵容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涟涟,将华妃赏赐头面之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末了泣道:“娘娘,臣妾……臣妾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求娘娘救救臣妾!”
宜修安静地听着,面上看不出喜怒。待她说完,才缓缓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却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起来说话。不过是一套头面,也值得你这般惊慌?”
安陵容抬起头,泪眼婆娑:“娘娘,那规制……”
“本宫知道。”宜修打断她,示意剪秋将她扶起,“华妃性子直爽,赏赐东西只顾好看,未必思虑得那般周全。你心存敬畏,知道规矩,这是好的。”
她沉吟片刻,道:“这样吧,那套头面,你既不敢用,便先收起来,莫要佩戴便是。华妃若问起,你便说感念娘娘恩德,如此珍贵之物,唯恐日常粗心损毁了,故小心珍藏,非重大节庆不敢轻易动用。这话,既全了华妃的颜面,也守了宫规,两厢便宜。”
安陵容一听,如同醍醐灌顶,心中巨石顿时落地!是啊,她怎么没想到!珍藏起来,既不算违制,也不算拒赏!皇后娘娘一句话,便解了她的困局!
她再次跪倒,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感激涕零:“娘娘英明!谢娘娘指点之恩!臣妾……臣妾真不知该如何报答娘娘!”
宜修微微颔首:“举手之劳罢了。日后遇事,多思多想,谨慎些总是没错的。去吧。”
安陵容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只觉得皇后娘娘不仅是她的恩人,更是她的指路明灯。经此一事,她心中那点投靠之意,更加浓厚起来。
处理完安陵容之事,宜修沉吟片刻,对剪秋道:“去库房,将那对皇上新赏的赤金缠丝龙凤镯找出来。”
剪秋依言取来。那镯子工艺精湛,龙凤形态栩栩如生,华贵非凡,明显是妃位以上方可用的规制。
宜修淡淡吩咐:“把这个,给华妃送去。就说本宫瞧着她昨日赏人的那套点翠头面极好,想着这对镯子与她相配,便赠予她了。另告诉她,皇上最重宫规体统,赏赐底下人时,还需多斟酌些分寸,以免好心办了错事,反倒让新人惶恐不安,失了六宫和睦。”
剪秋心领神会,捧着镯子去了翊坤宫。
年世兰正等着看安陵容的笑话,却没等来任何动静,反而等来了皇后赏赐的镯子和那一番看似夸赞、实则警告的话。
她看着那对明显逾制的龙凤镯,再听着剪秋一字不差转述的皇后“提醒”,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阵红一阵白。
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赏她更逾制的东西,是在嘲讽她吗?!
还警告她注意分寸?!
安陵容那个贱人,果然去告状了!而皇后,竟然如此明目张胆地回护她!甚至不惜敲打自己!
巨大的羞辱感和被冒犯的愤怒瞬间淹没了年世兰。她恨不得立刻冲到景仁宫去质问!但残存的理智和对皇后手段的忌惮让她死死压住了这股冲动。
她强撑着笑容谢了恩,送走剪秋后,猛地将桌上那对华贵的金镯扫落在地!
“乌拉那拉·宜修!”她咬牙切齿地低吼,胸口剧烈起伏,“你好的很!为了那么个东西,你竟如此下我的脸面!”
她觉得自己的一片“心意”(虽然是恶意)被皇后毫不留情地践踏了,而皇后对安陵容的维护,更是让她醋海翻腾,妒火中烧。
她却丝毫未想,自己先前的举动是何等阴险。此刻,她只觉得皇后偏心,皇后可恶,皇后为了一个新来的答应,便与她这个“盟友”生了嫌隙!
一种被背叛、被轻视的委屈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在她心中疯狂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