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团因攻打平安县城出了名,难道新三团也要走这条路,把河源县城变成自己的战功碑?
其实王风并没想照搬独立团的老路。
一来,平安县城里的日军兵力本就远超河源。
二来,他也没指望能像李云龙那样闹得整个晋西北天翻地覆。
河源城里没有山本特工队那样的精锐,敌人不会拼了命来救。
王风接着说:“你们也不必吃惊。河源驻军比平安少得多,城池规模小,战略价值也不高,周边又没有能快速增援的据点。咱们虽然兵力不如独立团打平安时那么雄厚,可面对的困难也小得多。拿下河源,并不像你们想的那么难。”
我们对河源县城动手的契机,就藏在这支运输队身上。
设想一下,当这支给日军运送粮草的队伍行至离城不远之处,突然遭到我方猛烈袭击,城里守敌必然坐不住。
粮食是他们的命根子,他们一定会派兵出城接应。
只要他们踏出城门,战局便对我们极为有利。
城墙内的敌人依托工事,强攻代价太大;可一旦脱离防御阵地,进入野战,那就是我们的天下。
来多少,我们就歼灭多少。
作战部署如下:全团倾巢而出,先派出侦察小组严密监控周边动静,防止其他据点的日军赶来增援。
一营主攻运输队,务必速战速决。
二营抽调一半兵力,在通往河源县城的必经之路设伏,专打前来救援的敌军。
一营完成任务后,立即向伏击区靠拢,与二营会合,形成南北夹击之势,将出城之敌围而歼之。
与此同时,老孙率领三营,协同二营剩余兵力,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发起对河源县城的强攻。
此时城内主力已外出救援,守备空虚,正是破城的最佳时机。
王风寥寥数语,已将整个作战计划清晰交代。
史文才等三位营长听得一时怔住。
起初只想劫个运输队,弄点粮食解燃眉之急,没想到转眼就要拿下整座县城。
这位团长的胆识与谋略,总是超出常人预料。
这一战,新三团确有取胜的三大根基——天时、地利、人和。
其一为天时。即便李云龙曾集结独立团所有力量攻打平安县城,但八路军整体仍处于分散游击的状态。各根据地之间被敌人切割,联络困难,信息不通。
新三团刚成立不久,除基本人力与骑兵外,连一部电台都无,根本无法与上级保持联系。
这就意味着一切军事行动只能自主决策。
部队化整为零,前线指挥官拥有临机决断之权。
加之团内尚未派驻政委,王风本人既有威望,又深得部下拥戴,团中大事小情,皆由他一人定夺。
何时打?
怎么打?
主动权牢牢掌握在他手中。
其二为地利。
新三团驻扎于偏僻的白家村一带,建根据地之初便悄然落脚于此,未与附近日军发生正面冲突。
初建之时低调隐蔽,敌人对其动向毫无察觉。
这片区域地形复杂,进可攻,退可守,正适合打一场出其不意的突袭战。
由于信息不通,河源县城内的日寇陷入了一片盲区。
尽管新三团团长王风在聚仙楼闹出大事,击毙宪兵队长平田一郎,令第一军司令官筱冢义男震怒不已,全县通缉王风人头,县城里也流传着新三团的威名,但日军高层并未接到确切消息,新三团主力已悄然驻扎在距县城不远的白家村附近。
这一情报缺失带来了致命后果。
若知道八路军一个整团就潜伏在眼皮底下,鬼子绝不敢轻易派出运输中队,更不会将其暴露于险境。
再者,河源县城地处偏僻,一旦开战,援军赶来需耗费相当时间。
新三团正是看准了这个空档。
他们既可趁势攻城,也可集中力量歼灭孤立无援的运输队。
天时地利之外,更有“人和”相助。
王风一行曾亲临聚仙楼,对县城布局了如指掌;情报组长老黑动作迅猛,短短数日内便将眼线布入城中。
此次日军运输队的行进路线与抵达时间,全靠他搭建的情报网传递而来。
经过近两个月的严格训练,新三团战士士气高涨,心中早已憋足了劲,只待一声令下便能大展拳脚。
战斗准备早已就绪,人人摩拳擦掌。
反观平安县城的日伪军,日子却一天比一天难熬。
存粮耗尽,只能靠强征百姓苟延残喘。
他们日日翘首以盼,盼着这批救命粮快些到来。
饥饿蚕食着意志,作战的念头早被抛到九霄云外。
两天后,将近正午,天空湛蓝无云。
距离河源县城约两公里的瑶沟,史文才率领一营战士隐蔽在两侧齐膝深的野草中。
阳光洒落,微风拂过草地,带来丝丝暖意,轻轻扫过脸庞与衣襟。
单衣贴身,战士们虽觉舒适,却始终紧绷神经。
瑶沟地势略高,视野开阔,既是伏击良地,又能掌控四周动静。
茂密野草成了天然掩护,整个阵地如同隐形。
史文才打了个哈欠,眯眼望向远方小路,敌人尚未出现。
“都精神点,天是越来越暖了,草窝里躺着确实舒坦,可别真舒服得睡过去了,鬼子还没来呢。”
他这话一出,四周顿时响起低低笑声,倦意随之消散。
一名靠近他的年轻战士低声问:“营长,你亲手杀过鬼子吗?”
“咱营长杀的鬼子,比咱们十个手指头加起来还多。”
一名战士咧嘴说道。
旁边有人接话:“营长太猛了!教教我们咋打鬼子呗!”
史文才转过头来,问:“你叫啥?”
“屎蛋儿!”那人脱口而出。
见众人发笑,他急忙摆手:“别听这名儿,是小名。我大名叫铁生。额娘生我的时候难产,差点没挺过来,可我还是活下来了,爹说这命硬,像锄头上的铁杆子,就给我取名铁生。”
史文才点点头:“好名字。从今往后,不叫你屎蛋儿了,都喊他铁生。”
“谢营长!”那人咧嘴笑了。
“你是本地人?”
“嗯呐,白家村的。”
“头一回上阵?”
“是。”
“还没动过鬼子吧?心里打鼓不?”
铁生低着头,迟疑了一下,慢慢点头。
随即脸涨得通红,又抬起头:“额怕疼……可不怕死。额要杀鬼子,给额娘报仇。”